苏宓一把拉住永安,“别过去了,咱们去那边小道里溜达溜达。”
“啊好哦……”
后山左侧有一方小道,被大树遮挡,倒是值得一探。
拂开枝叶,苏宓和永安看到地上坐着的人,不由地愣了愣。
长孙溪?
只见长孙小娘子坐在土地上,眼眶红红的,脸颊上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看见苏宓,狠狠地瞪了过去。
苏宓:“???”
突然心里咔哒一声,苏宓抽了抽唇角,长孙溪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不会目睹了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事吧。
长孙溪略有狼狈,永安却看得开心,“你在这儿干嘛呀?对我们行大礼吗?受不起受不起。”
长孙溪完全不顾永安的挑衅,就只盯着苏宓,仿佛要把她射个窟窿,咬牙切齿道,“苏宓,你骗我!你说过你与表兄不熟!”
永安莫名其妙,看向苏宓,“你骗她什么了?让她这么疯癫?”
苏宓扶额,把永安拉到一边,跟她简略说了在这儿遇到李承明的事情。
苏宓一提李承明,永安就脑补了一出大戏,看长孙溪那样子,应该是跟踪李承明而来,结果看到了苏宓与李承明在一块儿的场景,永安看向苏宓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苏宓拽了她的衣角,“你别用这个眼神,不是你想得那样。”
永安笑而不语,看向长孙溪,“你赶紧先起来吧,地上脏不脏?”
长孙溪快哭出来了,一撩裙摆,“我起不来!”
两人一愣,视线下移,长孙溪的脚踝又青又肿,额,扭到了。
永安忍住笑意,悄咪咪跟过来躲在树丛后面,结果看到了不想看的,还把自己扭得坐在这里半天,长孙溪怎么浑身都是乐子啊。她都觉得她傻的可爱了。
苏宓蹲下身检查伤口,长孙溪脚一缩,一脸警惕,“你要干嘛!”
苏宓:“……”
永安拉起苏宓,“好心当成驴肝肺,就让她在这儿待着吧,咱们别理她。”
甫一转身,就看到了缓步走过来的李承明,和他身后的尉迟珏。
“表兄……”看到李承明,长孙溪委屈巴巴,“我扭到了……”
李承明的目光径直看向苏宓,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又看向长孙溪,“还能走么?”
长孙溪柔弱地摇了摇头,“不能走了,一动就疼。”
一汪秋水,欲语还休。
李承明默了默,让尉迟珏去叫人,把长孙溪抬回去。
“尉迟将军且慢。”长孙溪叫住了尉迟珏,言明自己身处此地着实狼狈,不想被别人看到。
不想被别人看到,那就只有他们四个人当中的谁抱她回去了。
李承明看向苏宓,苏宓面无表情地撇过脸,走开几步远。
李承明眼尾一挑,“阿珏,要不你……”
尉迟珏躬身请辞,腰还来不及弯,就听见永安大声道,“阿珏不能抱她!”
尉迟珏愣了愣,低下了头。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李承明似笑非笑地看向永安,“孤还没说什么呢,你跳什么脚?与你有关系么?”
永安躲到苏宓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苏宓唇角含笑,侧身看了看小娘子,脸颊绯红,躲在她身后,扒拉着她的长衫。
“长孙溪太重了,阿珏抱不动她的……”
长孙溪:“???”她习舞乐多年,身材始终纤细匀称,能比你个舞刀弄剑的重?尉迟珏算什么,还不配抱她呢!当然这话她是不会当着李承明的面说的,只能深呼吸几次,咬碎牙往肚里咽,嗯,她不跟永安计较。
“嗯,行了。”李承明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耗着,让尉迟珏去叫几个气力大的宫人或农妇,再找个担架,把长孙溪带回去。
尉迟珏转身,唇角忍不住向上勾起,心口好像撒上了甜蜜饯儿,又浇上了一层甜腻腻的蜜油。
……
长孙溪被宫人抬走,留恋不舍的目光还留在李承明身上。
李承明置若罔闻,还一本正经地让长孙溪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面的人,又吩咐了随行医官赶紧医治。
四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农地。
于詹事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这还是重生回来以后,苏宓第一次面对面碰到于詹事,手不自觉握紧又松开。
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学究!
李承明看着苏宓的反应,不觉有些好笑,面上依旧冷淡,“詹事在此等孤,所为何事啊?”
于詹事拱手道, “某是来向太子请罪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可以猜猜阿宓和永安是什么星座了^_^
第48章 回答
嗯?
苏宓怀疑自己听错了, 于大詹事自诩太子老师, 有督促劝谏东宫之责, 不但要管太子, 也要管太子妃。苏宓那时候身陷权力斗争, 李承明又荒唐叛逆, 已经够烦 的了, 还要天天听他念叨, 就连熊狸过生辰她想请个杂耍团,都要被批贪图享乐。
每回劝谏完, 于詹事还要写个折子,文采洋洋洒洒大义凛然,上达天听,圣人着人赏赐,她还要再跟一份赏, 真是……憋屈。
苏宓是没有想到, 有朝一日还能看到他向李承明请罪。
李承明拿乔作势, 声线冷淡, “詹事言重了。”却不去扶他, 依旧清清冷冷地站着, 看着于詹事的背又往下低了一度。
“某曾上书陛下, 陈皇室子弟、豪门世家奢靡之风, 不顾百姓疾苦,还劝告太子当自身作则,以领天下风气, 却不想太子殿下亲民善耕至此,某着实惭愧。”
李承明这才去虚扶他,“詹事言重了。詹事为大唐劳心劳力,着实辛苦,往后还需要詹事为大唐为百姓做贡献。”
“某惭愧。”
李承明好生安抚了一通,于詹事才告辞离开,继续去农地里干活。
苏宓狐疑地看向李承明,她如果没有记错,前世李承明可是恨不得于詹事去死,现在这么和乐融融了?
“殿下礼贤下士,包容大度,实乃大唐之福。”
李承明低眸睨她一眼,知道她话里有话,眼尾一挑笑道,“于詹事虽然古板了些,好色了些,虚伪了些,急功近利了些,但还是为大唐鞠躬尽瘁,为百姓谋福祉的,自然应当尊敬。”
李承明这样笑,苏宓就知道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
太阳渐渐往西而落,她们要回宫了。李承明在赵家村住了三天,也跟她们一道回宫。
太子要走,其他皇室、世家子弟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赵家村了,除了想继续在这儿体验生活的,其他大队人马都拨冗回城。
苏宓和永安来时是一辆车驾,走了也是同一车驾,两人走到马车前,苏宓回头,有些尴尬,“我们已经到了。”
潜台词是,你可以走了,别再跟着了。
李承明点头,“嗯,孤看你上去。”
永安抿唇笑了,冲苏宓眨眨眼,“走吧阿宓,阿兄要看就让他看着吧。”
突然,十岁左右身穿粗布麻衣的小少年冲到了他们面前,随行护驾的禁军立时拔刀相对,小少年吓坏了,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目光却倔强坚毅,大声道,“齐大哥!齐大哥你带我一起走吧!”
李承明化名齐光,带着大队人马来赵家村亲耕,赵家村的人只知道是京城有头有脸的显赫人家,却不知是当朝太子。
苏宓探头去看,哎?这不是那天在常乐坊因为母亲病重向她求助的小少年吗?对,她想起来他好像也是万年县赵家村人,怎么又要跟着李承明走了?
那小少年也看到了她,“姐姐!姐姐!是我啊,还记得我吗?让我跟你们走吧,我什么都能干的!”
李承明摆手让禁军退下,又跟苏宓解释,“这孩子家中已无人,孤到这儿第一天,就说要跟孤走,做什么都行,让孤带着他,是有股倔强劲儿,就是年纪有点小。”
苏宓震惊,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无人?他有阿娘的。”
李承明抬眸看了她一眼,温言道,“放心,你们治好了他阿娘。只不过……其中曲折,他阿娘又改嫁了,便留下他一人在赵家村。”
苏宓愣住,心中有些酸涩,想起了那天身着破烂的小少年,穿着破草鞋走了几十里路,脚磨出了血,就差没跪下来,求他们救救阿娘。
小少年拨开禁军,跑到他们面前,一副不管怎么样都要跟他们走的架势。
苏宓去看李承眀,他不置一词,眸中却暗暗含了欣赏之意,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笑道,“我不养闲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