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以前没发现两人之间有这样的默契和暗流。
永安撅着嘴瞟了眼尉迟珏离开的方位,“哪有,你没听到他说奉命行事么?”
嗯,情绪不对。
“奉命行事那就是这么一说,你想这一路上,你让他干这个干那个的,他有说过不行吗?他有对别的女郎这般过吗?”
永安抬眸,露出疑惑的神色,“阿宓,你说这么多,不会是想说尉迟珏……对我有意思吧?”
嗯,她就是这个意思。
“啊,那你一定想多了,他就是块木头,让他干嘛他就干嘛的,根本就不懂这些的。自从阿珏跟在太子阿兄身边开始,我就认识他了,没少帮我收拾烂摊子,他肯定都已经习惯我让他做这做那的了。再说了,我是县主,我有要求他能不听么?”
“你一定想多了。”永安抛下这句话,就跑去帮忙了。她别的不会,把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还是会的。
苏宓撇撇嘴,小娘子还没开窍呢。
也不管她,苏宓让锦宜去找苏宇,约他午膳时在后山竹林那见面,然后去帮陈司膳去做菜。
陈司膳位居司膳,本可以不用来这儿,但是感谢苏宓之前为她看病,就一起来了。
苏宓笑道,“陈司膳亲自掌厨,咱们这回可有口福啦!”
陈司膳笑着看她,小姑娘剥开竹笋有模有样的,世家贵女远庖厨,没想到苏娘子还是个老手。
“苏娘子擅庖厨?”
苏宓愣了愣,勉强笑道,“奥,不擅。”
她做菜向来没什么天赋,只是当年脑子昏了头,想给那人做菜而已,样样亲力亲为,还费了不少功夫。重生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下过厨。
以后,应该也不会再下厨了。
苏宓注意到自己剥竹笋的样子,笑着解释道,“小时候家里人做菜,闲来无事,就会打打下手,想不到小时候的功底,现在还留着些。”
原来是这样。陈司膳笑了笑,不过这样愿意进厨房的世家娘子,也是很少了。
陈司膳亲自掌勺,很快就出炉了几样热菜,香气扑鼻,小厨房里的人都连声赞叹。
韦娘子几个女郎进来搬菜,苏宓退到一边,给她们腾出空间。
韦娘子看见苏宓没有出去的打算,问道,“苏娘子不出去吗?长孙娘子的安排,其实不必太在意的。”
苏宓笑了笑,“没关系,我留在这里再帮帮忙。”
韦娘子一听,也不再勉强。苏宓待了一会,把永安也支走去用午膳之后,侧身走出小厨房,去后山找苏宇。
……
“什么?你想出宫?”
苏宓赶紧捂住苏宇的嘴,往四周看了看,“你小声点儿!”
“找个由头,红白喜事都行,把我接出宫。”
苏宇皱眉,“在宫里待得不顺?有人欺负你?”
苏宓质问他,“你还说呢!还说会进宫看我,你人呢?”
苏宇挠挠头,“这不是阿娘进宫看过你嘛,我去了趟洛阳,刚回京呢,想着过段时间再进宫看你。”
“发生什么事儿了?”
“迁祖坟。曾祖父逝于洛阳,把他老人家迁回武功,跟曾祖母合葬,也算落叶归根了。”
苏宓轻轻叹了一声。
“对了阿姐,你为什么要出宫啊?可是宫里有谁欺负你了?”
“没有。”苏宓垂下眼眸,“就是想家了,不想在宫里待着了。”
苏宇郑重地点点头,不想待咱就不待,“好,弟弟去办,阿姐放心。”
突然,苏宇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苏宓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和慌乱。她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去,咚的一声,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那人还穿着农地里干活的装扮,长靴上沾着泥泞,负手在身后,下颌线紧抿,沉沉目光射过来,仿佛是盯着猎物。
威压之势,似风雨欲来。
苏宇咽了咽口水,“太子……表兄……”
他不知道李承明听到了多少,若知道他们打算找借口离开太极宫,深究起来,算是……欺君之罪了吧……
“滚。”
苏宇深吸一口气,拉着苏宓赶紧走。
“她留下。”
冷淡地不带丝毫情绪。
苏宇当然是不愿意的,表兄明显是动怒了,他怎么能把阿姐一个人留下?苏宇将苏宓护在身后,有什么他顶着便是。
苏宓轻叹一声,拍了拍苏宇的手,“没事的。你先回去等我,听话。”
苏宓看着苏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还未转身,就被一股大力拉扯着撞上后山的石砾,石砾粗糙,尽管后脑勺被托住,猛然撞上去还是磕地她背疼。
古兰香混合着泥土的清香,那人咬牙切齿,“苏宓,孤都已经答应放你走了,你就这么急,一刻都不愿意等?”
作者有话要说:嗯没错又要吵架了
《秦王破阵乐》是唐初的军歌,庆祝秦王李世民大破刘武周,解唐之危。
第46章 爱我
鼻息相闻, 李承明浓重压抑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颈侧。
“苏宓, 说话!”
苏宓静默不语, 抬眸去看他, 沉沉眸色之中, 火烈汹涌。
竟然……这么生气吗?
她从没有见过李承明这般生气却又压抑的模样。他总是清冷矜贵不疾不徐的, 偶有叛逆骄矜、心如铁石, 也不曾这般气愤难忍。
啊, 有,前世他坠马脚疾, 在那段荒唐叛逆的日子里,大概是他最情绪外露的时候了,可也不是对她。
眼皮一阵温热,李承明抬手覆上她的眼睛,如呓语一般, “不要这样看我……”
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眼神, 没有慌乱, 没有惧怕, 冷淡自持, 毫不在乎。
好像今生全部的纠葛, 都是他在自娱自乐, 自作多情。
“苏宓, 你说话啊……给孤一点反应好不好?”
“得不到回馈的感觉……好受么?”
话一出口苏宓就后悔了,她知道她又在计较了,可她实在忍不住, 她也想问问李承明,毫无反应一个人的自娱自乐、牵肠挂肚,舒不舒服?好不好受?
李承明捏了她的下巴,迫她与他对视,目光流转间,能在彼此的瞳孔中看到自己,一个愤怒,一个冷淡。
“所以你在惩罚孤么?”
“不敢。”
李承明冷笑,“还有你不敢的?你在孤这里肆意妄为,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若惹殿下不快,臣女道歉。”
“砰——”李承明一拳砸在苏宓身侧,石块的尖锐粗粝直刺手背,苏宓看到自己在李承明的瞳孔中颤了颤。
突然心就揪了起来。好像那一拳打在了她心里,鲜血汩汩流出。
最后还是苏宓先让步,软了声音,带着李承明去包扎。
前世李承明患了脚疾痛不欲生,今生可别因为她而患了手疾,她可不想负责他的下半生。
李承明头搁在案桌上,静静地看着苏宓包扎,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阿宓,你还是关心孤的。”
苏宓抬眸瞟了他一眼,用镊子轻轻取出他手背上的石子,“一会凶一会笑的,你是不是有病?”
苏宓觉得有时候李承明还是蛮……傻兮兮的,生起气来大动干戈,好起来又很快,轻轻一哄,就什么事都没了。
“是啊孤有病,相思病,你来治吗?”
苏宓叹了口气,算了她还是不说话了。
大概是李承明的目光太专注炽热,苏宓被他盯地浑身不自在,放下镊子,去拿消毒的草药。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这个一日一敷,回去后别忘了。”
“会忘。你得每日提醒孤才好。”
“我会与张医丞说的,他会每日来为殿下换药。”
“不,孤要你……嘶……”
苏宓上手,“有点痛,您忍一下。”
李承明撇撇嘴,趴在案桌上,算是默认了这个决定。
像是想到了什么,李承明忽而轻轻笑了起来,“阿宓,你记不记得在黔州的时候,孤干完农活回来,有时候被杂草割到留了几道口子,你就是这样给孤涂药的,那时候一边涂药一边哭鼻子,孤怎么哄都哄不好。嘶——你轻点儿。”
苏宓加重了力道,你可闭嘴吧。
李承明可不管这些小痛,依旧道,“哎阿宓,你说你那时候怎么这么爱哭鼻子啊,嗯?”
苏宓抬眸,忽然就看见李承眀突然放大的脸,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她怔了怔。
记忆仿佛重叠,同样的脸,同样的衣饰,凑近她,笑着说——“小阿宓你怎么这么爱哭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