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九叹了口气，“既然豫亲王这么认为，那我就只能顺着豫亲王的话往下说了。杀了我，沈孤水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会更快地对你动手。再加上，你要杀的人不仅是西渊的穆亲王妃，还是南沧的鎏玉公主。若是再惊动了南沧，你这亲王的位置，可还坐得稳？”
沈落荻僵了僵，似是不想就这么放过苏云九，但他思索一番后，还是收起了刀，站起身来理理衣服，冷声道：“也罢，反正你迟早会死在这条路上，我不急。”说罢掀开纱帐出去了。
沈落荻也够谨慎，没有把绑着苏云九双手的绳子解开。幸好她早已将手指锻炼得灵活，解这样的绳结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把绳子解开后起来点了灯，没惊动任何人，只自己找出药箱简单包扎了脖子上的伤口。
重新躺下后，苏云九是彻夜难眠，缩在被子里盯着帐门自言自语。
“沈孤水不会骗我，苍月营的实力也不假，但为何沈落荻能这样闯进来却不惊动任何人？沅芷的房间虽离得不远，可我们说话的声音低成这样，寝房的门墙又都加厚过，她怎么……”
她仔细想着，这些事的答案却如同在水中浮沉的游鱼，只能隐约看到个大概，若要伸手去捞，又怎么也抓不住。
第32章
苏云九在府中闷了好些天，身上的伤也都好全了。眼看着秋风起了，她便挑了个晴好的日子，拿了件从南沧带过来的银狐披肩，打算去仁禧宫看看皇后。
到了仁禧宫，传话的人对苏云九说皇后让她直接往正殿去。她一声叹息，“来得不是时候。”
果然刚进正殿，一股多种香料混合的味道就熏得她皱眉。抬眼看去，殿里果然坐了好些妃嫔。
苏云九先向皇后行了礼，“给母后请安。”再朝在座的妃嫔微微颔首，“见过各位娘娘。”
“来，过来坐。”皇后朝苏云九伸手。
苏云九走到皇后身边坐下，就听她关切道：“怎么今日想到要来？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苏云九答，“在王府也有些日子没出过门了，见天要凉，想着还有件狐毛披肩未曾用过，便包好了给母后送来。想到母后常为陛下祈福，故选的这件披肩所用的毛是从银狐身上剪下的，并未杀生，母后可放心用着。”
皇后看苏云九的目光中带着赞赏，正要开口，一旁的宸贵妃就搁下茶杯，轻笑一声道：“看来穆亲王妃嫁过来，还是捞了不少好。”
“妾身捞着什么好了？”苏云九不明所以，“这是从南沧带来的物件。若是西渊宫里的东西，妾身又怎么好意思再拿出来献给母后？”
“从南沧带来的就更有意思了。我前几日还听人说起穆亲王妃的家世，不知这银狐披肩……”宸贵妃紧盯着苏云九，“是不是也不干不净的。”
“苏煜君亲赐的东西，怎会不干不净的？”苏云九毫不露怯地迎着宸贵妃的目光，“宸贵妃可是又听信了什么传言，才会这样说？”
宸贵妃嘴角勾起一抹笑，“穆亲王妃胳膊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咱们心里都有数。”
“呀，”苏云九故作惊讶，“前些日子妾身同穆亲王练剑时被他不慎划伤，本觉得是件小事，便不提了，宸贵妃是如何得知？”
宸贵妃被苏云九噎着了，却不再穷追不舍，只道：“穆亲王妃还是精明。”
苏云九喝了口茶，闲闲道：“宸贵妃经历的事情比妾身多了去了，也该知道，听到这些不明不白的事情，笑笑便罢了，若还跟人瞎传，不但害了别人，有时候也会害了自己。您今日不刚从仪元宫里放出来么，怎的忘性这样大？”
妃嫔们的座位离得不远，听了苏云九这话，一个个的都互相看看，又以帕掩唇轻声说了些什么。皇后在苏云九和宸贵妃说话时就一直吃着点心，脸上似笑非笑，让人不确定她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女眷中唯有太子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穆亲王妃能不能爬上这个位置还说不准呢，更何况宸贵妃怎么着也是长辈，穆亲王妃何必这样牙尖嘴利的？”素来同宸贵妃走得近的凌修容瞧着苏云九，眼中满是轻蔑。
宸贵妃就笑，“在我们面前尚且如此，只怕平日里对穆亲王是更加不敬。”
苏云九也跟着笑，“各位娘娘自然都是妾身的长辈，但凌修容可别忘了，方才是宸贵妃先开口污蔑人的。想要妾身的尊敬，起码也得好好说话不是？”
说着她又看向宸贵妃，“妾身同穆亲王好得很，宸贵妃与其操心这个，还不如多想想豫亲王的婚事，省得豫亲王总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的，再出现佛诞节斋宴那日的窘况可就不好了。”
“你……”宸贵妃气得脸颊通红，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沈景逸的生母祯妃在一旁差点笑出声，又被宸贵妃瞪了一眼。
“好了，”皇后看了半天的戏，终于开口，“本来聊天聊得好好的，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蓁儿，你身子本就不适，出来这么久也该累了，不如先回去歇着罢。”
苏云九本就不想在这儿呆着，既然皇后已经发话，她便起身告辞了。没走几步，宸贵妃的声音又传入耳朵里，“姐姐还真是心疼儿媳妇。”
皇后却不以为意，“儿媳妇也知道心疼本宫不是？往后子谦娶了妻，你也是一样疼的。”
宸贵妃冷哼一声，“那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苏云九头也不回道：“宸贵妃且放心，您这样明事理，以后的豫亲王妃也定能如您一般，那可真是聊得来呢。”
屋内一时静极。直到苏云九跨出门槛，才听到杯子重重顿在桌上的声音。
她叹口气，“后宫的女人还真是颇难缠。要是以后沈孤水真的多了什么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那我宁愿收拾收拾回去找二哥三哥，继续走我们的神偷三侠之路。”
沅芷也憋不住了，“宸贵妃那张嘴真是不饶人。这个性子，也难怪养了这么个儿子。”
“还别说，沈落荻真有可能是随的她。”苏云九道。
沅芷给她披了件薄衫，“又起风了，咱们快些回去，我出来前吩咐厨房炖了汤，现在应该好了。”
两人在路上遇到了沈玉漓和沈景逸。沈玉漓看到苏云九，眼睛亮了亮，却不敢再扑上来，似乎是怕把她撞出什么毛病，只叫了一声“嫂嫂”。
沈景逸在一旁冲苏云九点点头。苏云九勉强压下方才窝的一肚子火，问：“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景逸哥哥想去找祯娘娘说话，我觉着无聊，便跟着来了。”沈玉漓道，“嫂嫂这是刚从仁禧宫里出来？”
“是啊，天凉了，我想着给母后送些东西，便来陪她说了会话。”苏云九想想又道：“祯妃和其他一些妃嫔都在仁禧宫里坐着，你们来得不大巧。”
“那我们便先去绥宁宫候着。”沈景逸道，“多谢嫂嫂提醒。”
苏云九不太清楚沈景逸的立场。方才仁禧宫里祯妃虽然不声不响的，但她应该是站在皇后这边。而沈景逸……
苏云九想起初次见他的时候他是和沈落荻在园子里散步，便不由得有些忌惮，也不想再久留，便道：“外头风大，你们快些去吧，我也要回府了。”
擦身而过时，沈景逸突然开口，“嫂嫂。”
苏云九停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沈景逸，就听他道：“嫂嫂不必防我，只消看玉漓待我是个什么态度，便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苏云九笑道，“都是一家人，何来提防一说？我不过是怕你们风吹久了落下病根罢了。”
沈景逸也不多话，带着沈玉漓就往祯妃的绥宁宫去了。苏云九站在原处看了他们好一会儿，见沈玉漓依旧蹦蹦跳跳的，沈景逸在旁边不时伸手护住她，还喜欢摸摸她的脑袋，确实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我倒还是觉得，像沈景逸这样不争不抢的人才是真的不简单。”苏云九喃喃自语。
“不简单归不简单，咱们回去再想吧，别在风里站着了。”沅芷催促。
第33章
两人回到府中后，沅芷还对方才在仁禧宫的口角念念不忘，提了句：“也不知豫亲王和宸贵妃怎么才肯罢休。咱们王爷在皓月城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人都带兵去了，他们还这样对您穷追不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