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斗了十几年,哪次见面不是血雨腥风的,唯独这一次,白九服了软,他别扭的压低声调,平静的嘱托:“我闺女脾气不好,你别跟她吵,她其实挺爱哭的。你觉得她太闹腾,给城外辟出一个院子就好了。帮我护着点,我如果能出去,你给她一封休书就好,我马上接回家,绝不麻烦你。多谢了。”
闻铮冷哼一声,不客气的转身离开。
闻铮年轻时是大理寺的常客,打架斗殴能闹到大理寺的,他也是独一份。
他年轻那会儿十分暴戾恣睢,一身驴脾气没处使,便喜欢在大街上看谁不顺眼,就拉过来随便比划两下。
别人比划都是一对一,他一次打一堆。明明他是弱势的一方,每次鼻青脸肿都是别人那一堆人,他连根头发丝都没掉,也是神奇。
只是,大理寺是免不了的。
都说京城脚下多权贵,对这句话最深有体会的便是大理寺少卿卢少勉。
他大理寺,日常场面:一天能凑齐3个三品大员,2个二品高官,一个丞相家的小儿子。一个月下来,跟上朝的人数,也差不了多少。
即使十几年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了,当看到丞相家的小儿子的时候,卢少勉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着实是后遗症太严重。
“不知齐大人来此有何贵干。”卢少勉作辑。
齐岸青脸上挂着儒雅随和的笑,“少卿不必惊慌,我只是方才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人,特此前来询问一下,今天都有何人探访。”
每天来探监的人多如牛毛,能得到齐岸青注意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卢少勉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今日来的贵人仅有景安候夫妇,不知大人说的是否是这二位中其中一位?”
景安候夫……妇?
齐岸青脸上浮现一个复杂的表情,不过仅仅一瞬间,他就又恢复往日的仙风道骨,“原来是她啊。”
卢少勉也尴尬的点头陪笑。他自然以为齐岸青嘴里的他,指的就是闻铮。
曾经每次打架,挨揍最惨的就是这个丞相家的小儿子ーー齐岸青。偏生每次打架,齐岸青一次不落。
齐岸青本来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大哥被打了以后,他跑到闻铮面前跟闻铮说的,“你就是个五大三粗只会蛮力的流氓,有本事你跟我比下棋。”
比试过后,齐岸青回家后发烧了三天,醒后闹着弃文从武,拿起大刀挥舞了起来,逢闻铮打架必出,用最勤快的次数,挨最狠的打。
幸好,最后齐岸青被左右的菩提大师带走云游,近日才回来。
只是,这一个刚回来,一个刚醒来,难道又要开始你死我活了?
卢少勉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清官难断闻铮事啊。
……
闻铮自从解甲归田,能有什么事?悠哉悠哉养了半年兔子,就被毒的卧病半年,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又被安排了个小媳妇。
兔子没了,养个小姑娘应当是一样的。
闻铮反正是这样想的。
兔子爱吃爱玩,小姑娘也爱吃爱玩,而且小姑娘比兔子应当是有趣的多的。小姑娘会委屈,会无意识的撒娇,还能陪他解闷。
他侧卧在马车里,手撑着额头,窗帘掀起一角,阳光明媚,照得他懒洋洋的,他闭着眼睛假寐,难得如此惬意。
“公子,公子出事了,公子。”寒夜跪在车帘外面紧张道。
闻铮睁眼,“何事。”
“公子,夫人又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现在没什么男女之情,闻铮最多也就是出于责任,也就是把浅浅当一个女儿?或者兔子?反正养着就养着了。
曾经他养了两只兔子,半年就有一窝兔子了。
养浅浅呢……
兔子浅:qaq,种下一个收藏,以后节出好多小峥峥
第9章 绑架
闻铮脸上的闲适瞬间退了个彻底,他黑着脸问道:“让你们送个人回府都能看丢了,李嬷嬷呢。”
寒夜怂着脑袋,“马车一路上都没发现什么问题,车夫打开帘子,李嬷嬷晕倒在车厢里,夫人不知去向。”
一切如常,独独白月浅被掳走了。来人难道是冲着白九来的?
白九人在牢中,那几个王爷和太子爷盯得可是紧俏。有人从白月浅下手也不奇怪。
关键是他安排的这么隐秘的行程也能被发现,这侯府真的是越来越不严实了。
他面无表情下了马车,进了听雪阁的书房,几张纸上,画了几个小小的叉。
寒夜端着药上来,看着闻铮的脸色,却硬着头皮递上去,“公子,春神医说了,你这身体要连续喝三个月的药,才能有成效的。”
闻铮直接无视了寒夜,又去书架忙碌。
寒夜还想再劝,看到公子的脸色,开口的勇气也没了。
……
“白小姐请用茶。”
“白小姐请用糕点。”
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糕点是精致的马蹄酥,丫鬟是最温柔小意乖巧的。
唯一突兀的是白月浅。
到底是谁花如此力气,把她绑来,又好吃好喝伺候着。
“我要见你们主子。”
白月浅想出门,却被两个丫鬟拦住。偏偏那人似乎非常了解她,给她下了什么药,让她浑身失了力气。强闯都费劲,只能待在这间精致不透气的小屋子里。
白月浅气呼呼的,小丫鬟却丝毫不放心上,依旧笑意盈盈的阻止,“白小姐,王爷说了,他忙完便来见你。”
“王爷?哪个王爷?”
她在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小丫鬟就避而不答了。
天色渐晚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进门的是一个男子,来人剑眉星目,英挺非凡,周身却围绕着一股温和的气质。眉目间和陈王至少有八分相似。
陈王的孪生兄弟ーー宋王?
白月浅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镇定的问道:“不知宋王殿下请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连宋请白小姐来叙叙旧,聊聊天。不知白小姐是否愿意赏脸。”
白月浅轻“呵。”
赏脸不赏脸,她说了算吗?人都给绑来了,还要一副道貌岸然伪君子的样子,装作若无其事,还彬彬有礼的询问。
怪不得他爹说,皇子们都是斯文败类,不堪入目。
连宋见白月浅没理他,也不生气,径直在白月浅面前坐下。“白小姐,就不想救你父亲吗?”
“我父亲可是你那好哥哥送进去的,你猜我可信你的话?”
连宋轻轻敲着桌面,目光炯炯,盯着白月浅的双眸认真道:“不管过去如何,你我联手,你救你爹,我救我哥。有可不可?”
怎得男人说话都爱敲东西,手指一下一下的落在桌子上,声音还不如她的木鱼好听。而且,她最讨厌这种声音,毕竟她被逼礼佛的时候,刚开始七天便能心烦气乱的敲坏一个木鱼。后来更是直接无视了这种声音。
白月浅撇了一眼男人修长的手,厌烦的开口:“那你说,该如何联手?”
“将你爹的兵符交给我,我拿着兵符禀明父皇,此事是有人诬陷,白将军是无辜的,放他回家跟你团圆。”
白月浅心中冷笑。
这可真是她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她爹如今未能判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兵符不知所踪,所有将士声言见到了兵符,但是当时却没有在她爹身上搜出兵符。而且最后关头,也是他爹死命的制止了大军前进,所以陈王最后才没有逼宫成功。
无法证明她爹清白的原因,则是副将邓卓带兵进的皇宫,而且事后自刎前还要咬他爹一口。
如果把兵符交出去,岂非是羊入虎口,一去不回不说,还可以让他把罪名完全推到爹爹身上,保陈王一把。
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不过白月浅面上却是惊慌的,她泪水涟涟的道:“宋王如何救出我爹?”
美人垂泪,心怜三分。
连宋见白月浅泪如雨下,只当她先前是强装镇定。何况他的手频繁的敲动桌面,是跟一个方士学的催眠之法,不仅能扰乱人的心智,还能让人无意识间吐露真言。
他欣喜道:“此事复杂,稍后再议。敢问白小姐,兵符在何处?”
“兵符在……”
“兵符在何处?说吧,说出来什么事都解决了。”连宋继续循循善诱。
白月浅低头擦拭眼泪,缓缓道:“在我爹的书房的密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