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熙然面露难色，“萌萌，这个帖子不能信，你——”
“徐霜，借一下你的手机。”
没等她说完，江萌直接转过身，走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徐霜。
女生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把手机递给了她，屏幕上还停留在给她发帖子链接的消息页面。
江萌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就近点开那个帖子的链接。
点开链接的时候，网速有几秒中的缓冲，江萌的呼吸也跟着窒了几秒。
在学校浅水滩一样的论坛里，一个小时前发的帖子，现在已经盖到了近一千楼，热度还在一层一层增加。
江萌扫过主楼，手指一下一下地往下滑，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楼里的留言。
她像站在一个正在往地面渗水的水池里，冰凉的水一截一截往上涨，漫过她的小腿、腰身，淹过她的口鼻，灌入她的五脏六腑。
她在水中挣扎，脚上却被扣上了锁链。
有过点头之交的人，萍水相逢的人，甚至是素不相识的人，都在这栋楼里，对她吐着极尽恶毒的污言秽语。
无论真实，无论虚假，所有不堪的言论，都套在帖子的主人公——那个同时玩弄几个男人、被包/养的女大学生身上。
【现在新生真是666啊，入学即二/奶。】
【这小妹妹成年没有啊？绿茶婊这套玩得很溜啊！】
【我和她一起上过课，好几次看她红着眼上课，感觉是一夜没睡。】
【啧啧啧，金/主体力不错啊。】
【看起来挺单纯，没想到这么恶心。】
【哈哈哈老黄瓜用得爽吗？】
【我昨天在小校门，亲眼看她上一辆揽胜，不过车盖上有无矿泉水我没注意去了。】
【肯定有啊！小校门什么地方，A大红灯区啊。】
【据说她还和金融系的系草走很近。】
【我靠盛神？一代神祇陨落。】
……
脑子里仿佛烧开了一壶水，响着尖锐地哼鸣，大脑的神经被蒸腾的沸水，烫得一抽一抽地直跳。
楼层里，多的是她去过哪里的传言，她上过什么车，在哪里吃了饭，和哪些男性走得近，种种种种，甚至有人贴上了她昨天在小校门上一辆豪车的背影。
照片里，经纪人正笑着和她说话，给她打开车后座。
江萌紧咬着唇，死死睁着眼，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翻，手机却被人从手里抽走。
她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向抢走手机的人。
徐霜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冷淡，“楼里没有很多实质信息，不用细看。”
没有很多实质信息。
她的名字班级是真的，她上过豪车去过酒店是真的，条条列列发生过的事，都是真的。
可经由不同的人描述出来，却能和事实背道而驰，变成荒/淫无道的轶事。
江萌忽然觉得鼻子很酸，眼睛很痛，泪意一阵一阵往眼眶里汹涌。
她昨天才过十八岁生日。
从小衣食无忧，在宠爱与赞美中长大，却成年的第二天，遭来了人生中第一次轰轰烈烈的谩骂与耻笑。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做错了什么？
见她脸色不对，乔熙然赶紧走过来，抱住她安慰，“萌萌，你别哭，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一起解决。”
她又看向徐霜，小声地埋怨，“都是你把手机给她，现在怎么办？”
“这件事，她知道比不知道好，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徐霜语气冷淡，她看向江萌，又说：“你不是小孩了，光哭是没用的，现在该做的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江萌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我不哭，我想办法解决问题。”
“这栋楼虽然盖得高，但好在论坛里没看到其他联动贴，当务之急，是先找论坛管理者，以恶意人肉和人身攻击的理由把帖子删掉。”
徐霜冷静地提出建议。
“这还用你说？”乔熙然心直口快地怼了她一句，又急躁地跺脚，“我已经给管理员发了好几条私信，都没回。”
“他妈的占着茅坑不拉屎占着职位不做事，这都是些什么傻逼玩意儿！”
“网上这些人也真是，几张照片就信口开河，张嘴叭叭叭的上辈子是麻雀成精吗。”
乔熙然暴躁地说了一大堆，吵得徐霜都皱起了眉。
徐霜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江萌，开门见山说：“江萌，现在楼里讨论得最激烈的就是你昨天上揽胜那张照片，照片里的是你什么人？”
“那是——”
江萌下意识要回答说是她哥哥的经纪人，可话到嘴边，又被她自己打住。
不行。
现在是最不能坦白她和孟繁辰关系的时机。
当初她外公宁愿断绝关系，也不准孟繁辰进娱乐圈，所以孟繁辰离家之前发誓，不会在外透露出一点家里的信息。
自从进了娱乐圈，他就有意切断了和家里的一切联系，封锁了所有关于家人的信息，为的就是不让他的身份打扰到家里。
如果现在说了，再曝光到网上，她的生活，她父母她外公的生活，将会无时不刻不暴露在狗仔的镜头之下，他们的生活不再宁静，他们做了什么，也都会对孟繁辰造成连锁影响。
江萌顿了一下，冷静下来，改口说：“那是我哥哥的朋友。”
“昨天我过生日，我哥哥和他朋友一起过来陪我吃了顿饭。”
一直冷眼旁观的叶蓉在这时候笑了一声，“哥哥和朋友？这年头只要有钱，四五十岁的男人都能喊哥哥。”
江萌转过头，红着眼瞪着她，眼里是愤怒和不可置信。
她不知道叶蓉为什么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
从一进门开始，她就站在对立面。
乔熙然是个快嘴皮子暴脾气，直接火爆破骂，“你他妈再阴阳怪气试试？”
“我这叫阴阳怪气？”叶蓉嗤了一声，“你觉得我说错了，好，你让江萌实名发帖，去跟那些网友解释，说照片里的男人是她哥哥的朋友，她上的是他哥哥的车，你看会有几个人信。”
“发就发！”
乔熙然被她一激，说着就拿起了手机，却被徐霜拦住。
“叶蓉说得对，”徐霜不紧不慢开口，“朋友这个身份太过模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假的谣言可以叫那么多人相信，真的事实却总不被人信服。
比起家境富裕、人人喜爱的小公主人设，被人包/养、人尽可夫的女大学生人设更吸引人眼球。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总爱相信恶，传播恶。
乔熙然着急说：“那怎么办啊？”
“既然是哥哥，那很好办。”徐霜不急不缓道：“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让江萌哥哥开着那辆车，亲自到学校一趟。”
她一说完，就看向江萌。
女生却咬着唇，迟迟没有说话。
似乎是陷入了更为为难的处境。
“江萌？”乔熙然拍了拍她的手，“想什么呢？快打电话给你哥哥呀。”
江萌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往昔，孟繁辰被她外公罚跪、孟繁辰只身离家、孟繁辰在采访镜头下义正言辞警告所有试图搜刮他家人信息的娱记，这些画面历历在目。
他以一人之力，为这个家遮风挡雨这么多年，不能因为她，让他的辛苦白费。
江萌咬了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费力地挤出话，“我不能打电话给他。”
乔熙然急了，“为什么？”
叶蓉啧啧了两句，话里有话，“还能是为什么？这哥不是亲哥呗。”
她一说风凉话，同时激怒了在场的几个人，连徐霜脸上都出现了不耐。
乔熙然又要骂她，然而这一次，有人先一步开了口。
“闭上你那肮脏的臭嘴。”
谁也没想到，江萌会先一步出声。
惹得乔熙然和徐霜同时一愣，不约而同朝她看过去。
一向软萌的女生此刻仿佛换了个人，她浑身紧绷，拳头紧攥，像只蛰伏许久终于被惹怒的小狮子。
她冷冷地盯着叶蓉，眼眶微微发红，眼里还残留着刚哭过的泪光，脸上的表情却阴鸷得吓人。
“老子忍你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萌妹：去他妈的软妹老子本来就不是真软妹！
第43章 软妹失格
【48】
向来软萌和气的女生忽然变得冰冷阴鸷， 在场其他三人都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