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难道我项链丢了，我连问都不能问一声吗？”
“我没说你不能问，我是不满你做出一副受害人就高人一等的态度！”
“一直高人一等的人是你才对！”
叶蓉忽然提高了声音。
她讥诮地笑了一声，指着徐霜，冲乔熙然开口，“你现在装出和她们俩这么要好，别忘了你刚入学那会儿是怎么和我吐槽她们的，你说徐霜从来不用化妆品是因为她穷！你才是真正瞧不起我们的人。”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乔熙然站起来大声反驳，下意识就看向徐霜，脸上的表情有慌有乱。
江萌也站起身，阻止叶蓉继续说下去，“叶蓉，你别说了。”
叶蓉看了她一眼，笑得更讽刺，几乎一字一句地，咬出这几个字，“你也是，和她一样虚伪！”
说完就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萌窒了一下，站在座位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始终一言不发的徐霜也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瞥了江萌和乔熙然一眼，也走了。
原本该热闹翻天的包厢此刻一片冷寂。
好像刚刚的欢乐隔了好多年，又好像从未发生过。
不知过了多久。
乔熙然红着眼望着她，哑着嗓子开口：“你不走吗？”
江萌同她对视了两秒，又低头看了眼酒桌上已经完全冷掉的菜肴，和还没来得及插上蜡烛的蛋糕。
沉默着把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端到她面前，轻声地说：“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乔熙然哇地一声，就哭了。
平时最注意外表最爱漂亮的女生，此刻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出声，眼泪从指缝里大颗大颗地滑落。
“我真的没拿她的项链，是她自己弄丢的。”
“我也从来没有嫌弃徐霜穷，那次是叶蓉先和我说，徐霜桌上连套水乳都没有，我就开玩笑说了一句因为没钱。”
“我妈克扣我生活费的时候，我也会因为没钱就不去逛街啊，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明明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徐霜家境是怎么样的……”
江萌同她一起坐在地上，静静地听着她的哭泣和解释，既没有出声附和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当一个人被误解的时候，倾听才是最好的安慰。
乔熙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哑了，抽抽噎噎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她，“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江萌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在等你一个人哭得无聊了，邀请我一起哭。”
乔熙然破涕为笑，带着哭腔埋怨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为什么我生日会变成这样？”
江萌想了想，认真说：“可能是因为老天觉得你太漂亮了，所以让你再当一年十八岁的花季少女。”
“……萌萌。”
“嗯？”
“你这些土味骚话哪学的？”
“……”
“真的好土啊。”
“…………”
江萌额角冒出青筋，正想说揍了寿星公会不会倒霉，乔熙然忽然倾身过来，抱住她。
哭花了脸的女生埋在她右侧肩窝，忍着哭腔，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
江萌愣了一秒，右耳感受到女生呼出来的热气，似乎是说了什么话。
她浑身僵硬。
垂下的眼睫不安地颤动，脸色微微发白。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因为……她听不到那句话。
好在乔熙然抱了一会儿就很快松开了，擦干净眼泪，吸了吸鼻子，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冷静？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爱哭鼻子的女生。”
江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跺了剁坐麻了的脚，嫌弃道：“不要以貌取人好吗？我可没有你那么爱哭。”
乔熙然切了一声，也扶着椅子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椅子上揉腿，“叶蓉不是也说了你吗？说你和我一样虚伪，我听到那句话我都气炸了，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江萌顿了一下，“比起生气，可能难过更多一点吧。”
如果只是单纯地被冤枉，确实因此而气愤不已，就像乔熙然，可以毫无顾虑地发脾气。
可是她……
从某个方面来说，她就是虚伪的人啊。
这一点，她自己都觉得讽刺。
乔熙然盯着她，认真地端详了几秒，说：“可是我一点都看不出你在难过诶。”
“……”
“甚至还有心情说骚话。”
“……闭嘴。”
****
闹了这么一出，乔熙然已经不打算回宿舍了，她有个堂姐在长临市，给堂姐打了个电话，准备晚上去堂姐那住。
原本是打算让江萌跟她一起去，但被江萌拒绝了。
临走前，乔熙然还在劝她，“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呀。”
“放心啦，”江萌推着她上了车，边说：“又不是什么深更半夜，天才刚黑呢，我等下就打车回去。”
乔熙然还是不放心，想了一想，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一下。”
“干嘛？”
江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把手机开了锁给了她。
乔熙然在她的手机上点开了什么软件，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又贼兮兮地笑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记下了什么，这才把手机还给她。
江萌莫名其妙，“你拿着我手机做什么坏事了？”
乔熙然轻描淡写地说：“没做什么，怕你自己回去不安全，就帮你打了个车。”
“打个车还这么神神秘秘，”江萌无语地吐槽了一句，帮她关了车门，“行了，你快走吧，一路顺风。”
目送着载着乔熙然的车离开，江萌长舒了一口气。
嘴角的弧度渐渐地垂下来，微微抿着。
她独自站在酒店门口，身前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匆忙喧嚣。
抬起手掌，捂住左耳，喧闹完全被隔绝在掌心之外。
脑海里一直是叶蓉说她虚伪时的那个眼神，耳畔仿佛还回荡着乔熙然问她生不生气那句话。
不知站了多久，知道兜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她放下手，塌着肩膀，长叹了一口气。
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愣了一下。
接下电话，没等那边的人说什么，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盛于璟，我好惨啊。”
“我就去上了个洗手间，就被我室友们落下了，她们都坐车回去了。”
“她们喝酒喝得脑子都迷糊了，连少了一个人都没发现，等我打电话过去问，她们才发现把我给落下了。”
“呜呜呜我真是太惨了，我的泪水，比YANG取消了我微博的赞那天还大。”
盛于璟：“……”
江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了个聚会快乐散场的剧本，又虚假地呜咽了两声，想哄骗盛于璟过来当免费司机，“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你能不能来接……”
要说的话忽然顿住。
她愣在原地，嘴巴微微张着，呆呆地望着停在酒店前庭那辆黑色卡宴。
盛于璟倚着车门站着，一只手举着手机，贴在耳畔。
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唇边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见她望过来，轻扬了下眉。
低沉慵懒的嗓音通过她的手机里，钻入耳中，仿佛带着电流，听得她耳膜都酥酥麻麻的。
“过来。”
江萌望着他，不知怎么，鼻尖泛酸，眼睛也开始胀胀地痛。
她挂了电话，迈开步子，小跑过去。
男生启唇似乎要说什么。
还未来得及说，就被跑过来的女生一把抱住，怀里仿佛撞进了一阵风。
盛于璟身体一僵。
女生细白的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柔顺的长发轻轻扫过他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带来几分痒意。
江萌埋在他怀里，糯糯的嗓音里染了几分闷闷的哭腔。
“都怪你，我本来一点都不想哭的，可是一看到你，我就好想哭啊。”
盛于璟垂眼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在涌动。
搅起了波澜，破碎了平静。
垂着身侧的手臂抬起，在她发顶揉了揉。
压低了的声音，仿佛被温柔的晚风同化。
“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