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有些抗拒的缘故,我好几天都不能将《女诫》读完,别说是背了。方尚仪为此很没面子,于是加倍严厉督促我学。她越压着我,我越学不好,我们好几次都差点打起来,可把永娘急坏了。
我一惹着方尚仪了,永娘就会朝我下跪,让我别得罪方尚仪,还总说什么“请赐婢子死罪”!我真的是一点也不爱听。
方尚仪跟�N朝的其他官员一样,十日休沐一次,好不容易等到她休沐,我总算得闲了。
方尚仪休沐,不知道李承鄞是不是也休沐,这些日子他好像忙得脚不沾地,没怎么来找我,唯一的一次是带了七公主永宁和八公主洛熙过来,说我若是闷了,可以找他的两个妹妹说说话,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永宁很健谈,洛熙很温婉,她们会很多好玩的东西,比如说叶子牌,我也跟她们学了一下,刚开始总是输,输了就要吃酸橘子,可把我酸死了。打了十几次之后,我总算没怎么输了,永宁和洛熙也吃了几回酸橘子。
“小枫,小枫,大事不好了!”我正午憩,永宁和洛熙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怎么了?”她们脸上写满了焦急,我原本的那一点点睡意一下子被搅和光了。
永宁说:“五哥和父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冲突,父皇勃然大怒,在东宫用起了家法,将五哥打了个半死,都下不来床了。我和洛熙想去探望,侍卫说父皇下了令谁也不能踏入东宫一步。”
洛熙也红着眼睛说:“是啊,父皇好久没有这样生气了,还扬言要废了五哥呢。”
永宁说:“洛熙,父皇也就说说而已,不会废了五哥的,大哥去了江南,二哥已经不在,四哥和六哥也难堪大任,父皇虽然对五哥严厉,但也是真心培养他的。”
我只远远看到过皇帝一眼,知道他高高在上,很威严,不知道他跟李承鄞的关系怎么样,但听永宁和洛熙这样一说,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好像很冷漠。
我又记起,我们还在西州的时候,李承鄞说,皇帝将他们当成兽物来驯养,让他们手足相残。
这样一想,李承鄞好像挺可怜的,我比他幸福多了,我阿爹虽然斥责过我,但从来没有打过我。
按理说,皇帝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打李承鄞的,毕竟皇帝做事也有大臣盯着,难道是上次李承鄞出宫陪我玩被皇帝发现了?
不对不对,皇帝应该不至于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大动干戈。
也不知道李承鄞怎么样了,有没有太医给他看伤,他上次给我的金疮药,我还没还给他呢,他若是没有药擦,一定会疼得睡不着吧。
“小枫,小枫!你别愣着,快帮忙想想办法呀。”永宁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来。我看到永宁和洛熙一脸着急,我也着急,可以我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去求皇帝的,能帮李承鄞求情的只能是那些大臣皇后或者太皇太后。
皇帝面前最有说话权的,就是太皇太后了。“永宁、洛熙,我们一起去找太奶奶吧,她一定能帮上忙。”我说。
永宁摇头:“太奶奶出宫礼佛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起来了,后日便是太皇太后七十大寿了,她想挑了一个日子,说要去礼佛,原来便是今天。这下可怎么办呀!
“那,要不,我们去找皇后?”我又说。
永宁说:“五哥又不皇后亲生的,她可能不会为五哥冒这个险,而且,父皇素来不喜外戚干政,皇后这会儿避嫌都避不及,就算她不避嫌,去求了父皇,可能也只是火上浇油而已。”
永宁分析得头头是道,看来求皇后也不成了,难道只能等皇帝气消吗?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气消,万一他十天半月才气消,又不让人给李承鄞治伤,李承鄞不就一命呜呼了吗?他若是出什么问题,我可怎么办呀?虽然他这人有时挺讨厌的,总惹我生气,但我从没想过嫁给别人,而且,他有时候对我还是还是挺好的,会陪我我玩,还叫永宁和洛熙来跟我说说话,给我送好吃的……
我又想,要不我去找裴照?可他只是李承鄞的一个部下,估计帮不上什么。找师父?师父不知道又被柴先生派去哪里办事去了,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想来想去,我只好让阿渡悄悄溜出宫,去万佛寺找太皇太后,阿渡功夫好,骑马功夫也好,应该可以顺利出宫并且很快将消息带给太皇太后。
阿渡离开后,我抱着小雪等在太皇太后的寿宁宫外。小雪难得不吵也不闹,可我等了快两个时辰,一会儿站一会儿坐,腿脚都麻痹了,太皇太后还没有回来,也没有阿渡的消息。
又等了快一个时辰,才看到太皇太后身边的樱姑姑和阿渡一起急匆匆地走来,樱姑姑说:“九公主请放心,太皇太后已经说服陛下,给殿下找了太医看伤了,不会有什么事,九公主快回玉芙宫休息吧。”
可李承鄞都去了半条命了,我不去看看他,怎么睡得着?“樱姑姑,我能不能去看看李承鄞?看一眼就好了。”
樱姑姑好似有些为难。
我又说:“我不会声张的,我扮作宫娥,不会叫人察觉的。”
樱姑姑看了我稍许,说:“那公主快些换身衣服,随婢子来吧。”
我快步回到玉芙宫,叫迪莫赶紧给我找了一身宫娥的衣裳换上,然后梳了个宫娥的发髻。
东宫和玉芙宫离得真的很远,我们都大步疾走,还是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东宫里戒备森严,有一种森冷的起感觉,到处都站着身着甲胄的将士,我一直低着头跟在樱姑姑身后,进了殿。
没想到不仅太皇太后在,皇帝也在。殿内的气氛好似很冷,皇帝和太皇太后谁也不说话。
第41章 四十一
樱姑姑朝皇帝行礼后,站到了太皇太后身侧,我也跟着站过去。
太医正在给李承鄞看伤,我怕被发现,不敢抬眼看床榻的位置,也不知道李承鄞是醒着还是昏迷。
太医看伤毕,朝皇帝和太皇太后道:“启禀陛下、太皇太后,殿下的伤并无大碍,但要痊愈,得卧床半月,若是休养不得当,伤口感染,可能会出现温热高热的情况。”
太皇太后叹道:“好好的一个孩子,却叫陛下打成了这个样子。陛下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
皇帝说:“皇祖母,不是朕心狠,实在是承鄞这孩子做事太过……”
太皇太后打断皇帝的话:“陛下不必多言,承鄞是老身看着长大的,老身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他自小便性子散漫,贪玩好动,心思也单纯,如今就算他有什么不妥,也是陛下一手造成的。”
皇帝说:“皇祖母不了解朕的苦心,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N朝的江山社稷,承稷性子太柔,而承鄞,总是行事怪异,很多时候,朕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太皇太后说:“说来说去,陛下不过是想控制承鄞,让他万事按照陛下的想法来罢了。”
皇帝沉默稍许,说道:“皇祖母今日不辞劳苦前去万佛寺礼佛,为�N朝江山的安定祈福,想来也乏了,还请早些回去歇着,承鄞的事,朕自有主张。”
太皇太后站着没动,“老身比不得陛下,陛下日理万机,有看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国事,太医都说了,承鄞只要休养半月即可,陛下不必在此逗留,承鄞醒来与否,何时醒来,老身看着就行。”
皇帝又思索了稍许,“既是如此,那便辛苦皇祖母了。还望皇祖母莫太劳神,身体要紧。”
太皇太后道:“陛下放心,老身还想留着这副皮囊将来抱玄孙呢。”
皇帝没再说什么,带着人离开了。皇帝走了,我才敢抬起头来,之前真的是一动都不敢动,万一被发现我偷偷跑来这里,说不定会给李承鄞惹上什么麻烦。
太皇太后屏退了侍卫和宫娥,只留下了我和樱姑姑。
“好孩子,今天的事情,你费心了。”太皇太后拉着我的手说。
“太奶奶,我是不是太莽撞了?”我之前就想着怎么找人帮忙了,没考虑过之后要怎么办,万一皇帝知道是我偷偷叫阿渡去找太皇太后,我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不好过了?
皇宫里面皇帝最大,我要是把他给得罪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太皇太后说:“再精明的人,也有惊慌莽撞的时候,你别看承鄞平时总端着架子,看起来很沉稳,你若出点什么事,他准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