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大方些,他们也不过是好奇,并无恶意,无碍地。”
李悠然闻言琢磨了下,也是,自己是来体察民情的,难民没见过自己这么好看的人,多看两眼也正常。瞧瞧,这真是自恋的很,偏偏人家还有自恋的资本,只能算的上是有自知之明。
体察民情也不用往难民堆里挤了去,那味道让李悠然着实有些受不了,所以并没跟着沈江一起往前头凑,而是拿了令牌准备去施粥的棚子帮忙一起施粥,还没进到圈子里,衣角就被人扯了扯。
李悠然低头看了看,是个脏的看不出来模样的孩童,头发乱糟糟的,透过凌乱的头发,那双眼睛也无孩童的明亮,更多的是死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用上死气儿两个字,稍稍压抑这内心的异样,蹲下笑道:“怎么了?你扯我衣裳是不是有事儿找我。”
孩童也不说话,也无动静,只定定地看着她。
“说话,不用害怕,若有事儿你说就是了。”
李悠然等了半天,才听这孩童小声说了一句,“我爹娘都死了,大家都说我也活不长了,我还有个妹妹,大姐姐你能不能把我妹妹带回去做个丫鬟。”说完孩童指了指跟在后头不远处的一个小姑娘。
李悠然顺着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更小的孩子,估摸着只有三四岁,心下倒没想着要不要带,只是好奇这男童为何说自己也活不长了,小小年纪也有些胆量见识,能看出自己不是男子也看出自己能养得起丫鬟,看来自己穿男装还真是失败。殊不知男童只能分辨好看与否,好看的过分的那自然是女子,因为男子要有气概。
“你为什么说你自己活不长了。”李悠然不会和孩子沟通,只好把眼前这男童当个大人似地去说话。
男童摇摇头,嘴巴张开刚想说点什么,却全身都开始抽搐,白眼翻地厉害,那男童的妹妹见状上前跪在男童旁边就开始哭,这突发地场景让李悠然心内一惊,心里祈祷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样儿,否则姑苏百姓只怕也要遭殃。
沈江和一众侍卫注意到这边动静,也到了这边来,有侍卫想上前抱起男童,被李悠然大声喝止!
“谁都不要靠近!”李悠然大声道,抬头看着沈江,眼神复杂,“去找大夫,多找几个!今日城郊之人都不许入城!”
此话一出难民好比被开水烫到地蚂蚁似地,四处乱窜,这更加证实了李悠然的想法。不过几息的时间,场面就乱到无法控制!李悠然也不想打草惊蛇,可是不得不这样,否则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儿的话事态将无法控制。
沈江了解李悠然,心内一想便也有了眉目,只怕这堆难民带有瘟疫!夏季吃食容易变质,而难民只管填饱肚子即可,带有瘟疫自然也不稀奇,难民涌入姑苏本就蹊跷,只怪事前没想到这个方面。还带着阿然一起来了城郊,沈江内心懊悔不已。
懊悔归懊悔,沈江也没乱了方寸,初一是唯一离得远没有接触难民的人,初一去城内找大夫。沈江则留在城郊率一众侍卫镇压住了难民,有想趁混乱逃入城中的也被一刀解决了。见了血,一群人总算安静了下来。
一群难民被稳住,沈江也不管是否真的有瘟疫,任李悠然如何呵斥也不管不顾的走到她身前,一言不发,强硬的握住她的手,静待初一和大夫的到来。
男童还在抽搐,却渐渐安静下来,李悠然伸手想上测测看看男童鼻息,却被沈江拦下,“死了。”
默默缩回手,看了看那男童的妹妹,李悠然眼神更为复杂的看了一眼沈江,“真是一波接着一波不叫人消停。”
“尽人事,听天命。”
李悠然却超脱不起来,她不想死,也不想沈江死,更不想叫姑苏的百姓也跟着遭殃,何况那百姓之中还有自己的大哥爹娘。
此次难民瘟疫只怕也是有心人算计。难民从楚国方向而来,慕容狄镇压前蜀之时只闻对前蜀百姓如楚人一般,并未听得有百姓逃城的消息。那慕容狄虽不算个英雄,倒也不会这般卑鄙,拿了百姓作筏子,等看了病症,此事必要深究!
作者有话要说:加快节奏。
☆、第六十七章
初一姗姗来迟,大夫诊断的消息也是意料之中,好在李悠然反应快,难民和今日城郊施粥的一众人才没有返回城内,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此时虽然事态控制住了,但是当朝太子太子妃二人也被卷入其中,这就已经足够王上沈崇震怒的了。
朝堂之上,一片鸦雀无声,殿内大理石的地砖之上散落了着一地奏折,彰显着宝座主人的怒气。
“养你们这群东西有什么用!消息都拦不住!现在姑苏人心惶惶,你们这群食君之禄者连个法子都想不出来!”沈崇疾言厉色,太子都被卷入其中,消息传入他国岂不是给了人可乘之机,“瘟疫要是解决不了,就把那群难民给朕解决干净了!”
此话一出,李少珏有些站不住,上前一步道:“王上,此举固然可以根绝,但是只怕会让姑苏的百姓更加不安惶恐,如今城郊不但有那群难民,还有我们吴地之人,此举不到必要时刻怕是不能这么做,只怕会寒了百姓的心。”
“那你说该怎么做!”
“臣认为,可以贴出告示,寻找面对疑难杂症的大夫,若能解决了这瘟疫,可赏黄金百两。若治不了,也无罪罚,可赏赐二十金,这样大夫们也自然会尽心尽力。再加上太子和太子妃也在城郊,听大夫回禀,瘟疫潜伏期有十天,如若十天之内无碍,那便无事,太子和太子妃身份尊贵尚且与民无异,百姓之中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了。”李少珏顿了一下, “城中也吩咐下去让每家每户用艾叶煮洗,吃食用具必要经过开水浸泡过方可使用,难民从蜀中而来,途经的城池只怕也要派人去好好看看。”
疾病可怕 ,何况还是带有极强的传染姓,乱世有难民不稀奇,也没什么叫人为难的,带着瘟疫不知经过多少吴地城池,这实在是让人头痛,沈崇捏了捏眉心,很是乏累。
最后决定姑苏城内的事情由李少珏盯着,难民经过的其他城池,则由周州和孙佺一同去排查。
告示一出,城内有些医术的大夫都赶去城郊,其中比较引人注目的便是一位面容清秀有些年纪的女人。
李悠然见到王氏之时并不稀奇,王氏善药理,自己在城郊的消息也并未刻意隐瞒,王氏与李家渊源颇深,会来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李悠然很是心安理得的受着王氏的大礼,每每想到秦书玉如今还在外头逍遥过日子她心里就非常不痛快。
“三姑娘,一别四年,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下碰面。”王氏头发只用一块青布缠绕,穿的也是最普通的青色梭麻布,可那脸上即使蒙着特制的防瘟疫的巾子也难掩红润精神。如此倒也没什么,偏偏李悠然眼睛毒的很,王氏手腕上那玉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倒不是李悠然眼皮子浅见不得人家穿戴好东西。实在是这两年秦书墨行事越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再加上秦书玉那件事儿心里自然极度不痛快,说白了自己当年就是整了三个白眼儿狼回去。
“嗯,拖你儿子女儿的福,活的还可以。”
堂堂一个太子妃,嘴巴里说出这么个小家子气的话,也是叫人没耳朵听。春夏旁边伺候着,想起辛奴,想说点什么,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王上脸色划过一丝愧疚,也直接打开了窗户说亮话,“当年书玉行事乖张,是我从小没教好。只是书玉年幼时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苦,身世凄惨,后来为人多了丝阴狠也是有因的。凡事因果循环,倒叫常人指责不出什么。何况书玉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李悠然不傻,当然听得出王氏拐着弯子在说就算秦书玉犯了错,也是当年李家对桑娘不管不顾的因。可是王氏也不想想,深宫之中一个小小皇商之家能做什么,因此开口回的毫不客气,“王婶婶,你话说地不错,凡事因果循环,我年幼时要是不管闲事,估摸着也没如今诸多麻烦。”
这话就是明着说王氏三人是白眼儿狼了。
王氏不再说什么,只默默的帮李悠然把脉,半晌没动静,脸色却有些古怪,李悠然见状嘲笑道:“怎么,看出我这身子中过毒了是吧,那也得归功于你那个身世凄苦的女儿。没她的话我也中不了什么三春晖,最搞笑的是什么,当年生辰你们送我的那副屏风也是出自秦书玉之手吧,那个也有毒。可真是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