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满川那头却没有挂电话的意思,电话被黎晓抢走:“你要多少钱,我有!”
刀疤男与黑背心对视着,逐渐露出笑容:“一百万,你有没有?”
黎晓正要说话,白满川抢回电话:“她不值一百万。”
路西气得动手打他,被他一把扣住手腕:“电话是给我打的,你们少管。”
他捂住另一只耳朵,快步走进房间。
黎晓愤怒至极,用身体挡住了门:“白满川!算我看错你,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算我求你了,把电话给我,我来说!你没有钱,我有!”
经纪人抱住他的腰,把他拖了出来:“学学白满川有点脑子吧!一时间去哪里筹一百万现金,这是在救人,看不懂就别吵!”
路西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他恨不得有人帮他杀了江沅呢。小沅活不了了。”她不住地看手表,“警察怎么还不来。”
白满川不理会外面的喧闹,只反手关了门。他独自与绑匪谈判:“好歹算是一条命,我可以当做善事。之前我欠她十五万,今天还她一条命。”
刀疤男听这口气,似乎是愿意来交赎金了。他松动了,但仍想争取些:“十五万,打发乞丐?”
江沅急了,冲着公放的手机大吼:“不用你还!”她满腔的血液沸腾着,只觉得她在这一刻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他来还这十五万,“给出去的东西,我江沅从不要回来!”
白满川一时静了,没一点声响了。
刀疤男一脚踹上她的肚子,直把人踹在地上,她疼得冒冷汗,偏偏一声不吭。刀疤男转而对电话“喂”了好几声,又是威胁又是恐吓,总算逼得白满川开口。
白满川缓缓开口:“我不喜欢欠人东西。这十五万买她一条命,多的没有,不要就算了。”这口气又冷又硬,不容质疑。
江沅从地上艰难爬了起来,气若游丝,仍努力冲着电话吼:“让你别来听见没有!”
这一声惹怒了刀疤男,他回头冲黑背心喊:“把她的嘴给我捂紧了!”黑背心赶紧跑过去,想找点什么布条塞住她的嘴,没找到,只得用手捂住她的嘴。
“十五万就十五万!”刀疤男醉翁之意不在酒,强调说,“你得亲自来。”
白满川沉默一会儿,江沅竭力挣脱开来,冲着电话大吼:“他们要绑架你,别来!”总算来得及把话说出去,但不知道电话那头听不听见。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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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刀疤男。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放:“我看你是活腻了。”拳打脚踢,江沅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只得抱着头在地上躲闪他毫不留情的拳脚。
中年女人扑过去,挡在前面,哀求着:“别打了,你要打死人了!”
江沅昏昏沉沉的,失去意识之前,模模糊糊,听见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别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江沅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她的衣服黏在伤口血肉上,拉扯一下就疼得厉害,手腕被绳子再次绑紧了。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中年女人爬了过来,惊喜交加:“醒了?”
她“嗯”了声,又忙追问刚才如何了。中年女人似乎有口难言,过一会儿才说:“白满川让他们别打你,听起来很紧张的样子,应该会来。”她迟疑着,结结巴巴地说,“而且他们要求早上九点交赎金。十五万呐!取现能一下子取这么多吗?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江沅听见“应该会来”就止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一抽气,身上又剧烈地痛了起来。她咬住牙齿,忍耐着痛:“他明知道……”
“他听见他们在打你,就忍不住了。”中年女人靠近她,透着绝望腐败的呼吸扑到她的耳朵上,“我也希望他别来。因为我听到那个刀疤男打电话叫人了,说是就在那条必经之路埋伏着,直接把人绑了。”
江沅的后脑勺往墙上靠。
完了。
不知道白满川报警了吗?别来啊!傻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屋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绑匪们吸取教训,她们两人被绑得严严实实。江沅望着唯一的光亮从对面高墙的小口里透出来。月色朦胧,一路从灰暗慢慢变成了鱼肚白。天亮了,门外响起了一点声响,似乎是刀疤男过来跟黑背心交代几句。
他们对视着。只要抓到了白满川,她们会被活活打死。死期将至,反而轻松了。中年女人也似乎绝望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沅看。江沅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便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中年女人这才转开视线:“你可以叫我秀姐。”
“秀姐,我叫江沅。你知道我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吗?清朝的时候有个学佛导师叫江沅。我妈信佛……”
秀姐点头:“我知道。”
江沅一愣,秀姐咳嗽了一声,似乎掩饰什么似的撇开头:“我……我也学佛。”
江沅望见她手腕间的木佛珠链:“这样啊。”
不知道等了多久,日头已经逐渐猛烈起来。中午的时候,江沅听见门外传来掀翻椅子的声音,很快就没有声音了。
江沅叫了好几声,也没人应她。
到底白满川去了吗?
一点消息都没有,除了秀姐说了一句:“好大的雨。”再没别的。
一场暴雨降临了。从下午一直下到了晚上,白天与黑夜没了区别,乌沉沉一片。倾盆雨水,笼罩下来,山泥倾泻,树木东倒西歪,被连根拔起。
到了晚上,她们心里都明白了,绑匪跑了。他们大概是打算把她们两个活活饿死在这里。
她们滴水未进,也叫得筋疲力尽,被秀姐劝了:“算了,省点力气吧,这么大的雨,叫了也没人听见。”
熬到第三天早上醒来,秀姐说:“雨停了。”
两人欢喜之余,也都疲惫不堪,又饥又渴,快要绝望。江沅见秀姐嘴唇泛白,大概是快不行了。江沅努力把昏昏欲睡的秀姐摇醒,随后便急着用身体去撞门。
“要死人了!”她急哭了,但门外仍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秀姐望着她,嘴唇蠕动着,似乎有满腹的期望想要出口,但最终只叹气:“算了。”
江沅不肯轻易放弃,陆续又撞了一会儿门,但她已经没力气了,撞门声都显得微弱。
她咽下口水,回头望望秀姐,她歪着头,像一朵因为长期缺水而蔫了的花。她头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无力。
就在江沅也不得不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点声音。似乎有人快步走过来了:“哎,我真的好像听见这有声音?”
是黎晓!
濒临绝望,这熟悉的声音让她激动。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连一秒都没迟疑,江沅猛烈地撞门,撞得发出沉闷的响声。
“黎晓!我们在这里!”她拼尽全力吼得嗓子发沙,磨出血了。她们虚弱得很,其实这吼声并不比蚊子叫大多少。秀姐强撑着起来,薄薄肩膀,用血肉之躯去碰撞出一点生还的声响。
她们都不愿放弃。
不知道碰撞了多少次,身上撞出多少淤青,她们嗓子已经彻底发不出声音。终于,把人吸引过来了。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穿警服的人们涌了过来。地狱和天堂只有一线之隔,生还的大门就此敞开。
江沅感觉到眼皮上一点光,刺得她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
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下来了。
她肩膀上的重担放下。
她呼吸绵热,周围喧闹,耳膜被各种声音震得不停。狂热的激动充斥心脏。她只觉得自己眼前全是白光。
“秀姐。”
江沅的眼泪要流出来了,紧紧抱住秀姐,感觉到两人温热而虚弱的呼吸,身上还在冒着虚汗,但这些让她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活了。
她膝盖一软,差点要跪在地上。
就在她要跪地的时候,一双手及时接住了她。她抬起头,望见的是眼睛亮亮的黎晓。
他冲着江沅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劫后余生,大起大落过。他常见的酒窝笑容就施展不出来了。
眼前的人并不是白满川。
江沅的喉咙火辣辣地疼着,像冒着烟似的。不管如何,她要挣扎着把那句话问出口:“白满川呢?”
黎晓的笑容僵住了。他委屈、难过又迟疑。他低头:“川哥……他……”这一点迟疑让江沅心里狠狠地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