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还用再红?”续缘眼珠一转,慢悠悠地道:“总得给别人留口饭吃。”
却说那日谈无欲酒醒后,羞恼万分、直骂喝酒乱性,扭头上天津唱了三月戏,绝不让素还真跟着。回来后将这出醉酒教给了冷水心,冷水心学的时候,续缘就跟边上看着,这才信了长恨歌里写的事,什么侍儿扶起娇无力、什么六宫粉黛无颜色、什么君王从此不早朝,正看到兴头上,却突被素还真捂了眼睛、往肩上一扛抱了就走。
“再看你可就找不着媳妇儿了!”素还真拍拍续缘的小屁股,悄声道。
“嘿、听听这话里的得意劲儿!”续缘用小手捶着素还真的后背,二人玩笑着走远了。
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
空闻虎旅传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
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贵妃醉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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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醉酒这出戏算是京剧中的经典了。
我倒觉得好看的不在海岛冰轮初转腾,反而在后面杨妃的醉态。确实撩人、可堪倾国。
霸王别姬里程蝶衣的醉酒也是风华绝代,导演的处理也是神来之笔,一个不疯魔不成活的绝世佳人活脱的跃然眼前,当然、更要紧是哥哥的扮相演技、盘儿和范儿都没得挑!
这篇里用了很多贵妃醉酒的原台词,如果看过那出戏估计读来会更有意思,如果没看过,我不知道我写的能不能表现出画面感、挠头。这里推荐一下,B站上有梅兰芳大师的录像,40多分钟,如果嫌前面的唱腔太拖,可以直接跳到10分钟之后看,剧情还挺紧凑的。若是没时间,还可以看B站上霸王别姬里贵妃醉酒片段的剪辑,大概三分钟,也是经典无比。
最后的诗李商隐的马嵬,初见这首就很钟情,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匹夫匹妇倒可以长厢厮守,皇上和贵妃反而不成。用在这儿也是说,那真的天子跟娘娘,反倒没戏台上这俩假的活得自在,卢家莫愁,素家无欲233还挺对称。
第九章 番外·春困幽情
杨絮飘飞如雪,垂柳绝胜似烟,北平的春色正好。人们都说,素老闆府上有两株玉兰,枝干修长结实、花朵琳琅丰茂,千盏万盏朝天而放,堪称一时盛景。许多人慕名前来拜访,不论相识不相识,只要掀门投帖,素老闆的门房都陪着笑引人入内一观,行到大宅莲月相映的影壁后,转过假山石、芍药丛,来到垂花门前,只见两株紫玉兰树足有二层小楼那么高,好似两大团燃着的紫火、直要把这春光都占尽了。
“你们就知道素还真家的玉兰好,可不知他们家的海棠更好!”慕少艾吐了一口烟,笑眯眯的跟一帮狐朋狗友饮酒侃山,“只要你们有本事,让素狐狸放你们进第二道垂花门,到他们家内院里熘一圈。海棠春睡、唿唿,入诗入画都是妙绝绝妙!”这话一出,各位大少皆摩拳擦掌,从仲春到暮春,简直要将素府的门槛踏破了,却都被素还真或温言或软语的哄了出去,拖到花季都过了,也没有一人得以看见那传言中的海棠妙境。
“药师,好友啊!你来的正好,”素还真从垂花门里急匆匆的迎出来,“快给无慾看看,这些日子总是恹恹的睡不够,让我好生担心!”
“哦,凤卿身子不爽?怪不得这些日子没见他登臺。”慕少艾赶紧跟着素还真往里走,进了里屋,见屋里挂着层层的青绸帷幕,宣德炉里燃着香,一缕烟脉脉升腾,氤氲间衬着唐宫仕女捧过的玉盘越发晶莹可爱。再往里走,鸡翅木花架上摆着无花的兰草,定睛一看、也不没有花,只是那花竟是翠绿色的,盈盈与兰叶融在一块儿,正是春兰名种之首,另一面挂着郑板桥的竹子、八大山人的瘦梅,画下有个紫檀书案,案上铺着宣城的素笺,纸上有残词半首、写的是:也为春慵,一片幽情冷处浓。
“嘿,这屋里,”站在描画着风花雪月四时美景的四扇瓷屏前,慕少艾转头看了一眼素还真,低声调笑道:“我赠你副对联,嫩梦锁寒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去你的,”素还真笑骂一声,“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最讨厌香艳轻佻、处处小心注意。是你风流惯了,绮念太重!”
二人绕过屏风,见牙床上低垂着鸭蛋青色的纱帐,帐中一大一小酣睡正香。“啧啧,”慕少艾忍不住又打趣道:“素老闆真是天大的福气,如此的天伦之乐、真真羡煞旁人。”
“羡慕不来,只管眼馋罢!”素还真得意的挑了挑眉,忘形道:“快给我媳妇儿号号脉,老这么睡、莫不是有了?”
慕少艾闻言没动,捂着嘴指了指纱帐、笑得打跌,素还真浑身一凛,回过头去只见谈无慾眯着一双凤眼,冷冷的望了过来,他暗道不好,忙边退边改口道:“师弟,让少艾好友为你看看,千万不要动怒...为兄先出去候着、出去候着。”
“越发没正形了!”谈无慾轻叱道,欲要坐起身来、肩膀却被续缘枕着,他不想惊动孩子又不想失礼人前,一时颇为两难。
“不必起来了,”慕少艾向来知情识趣,他将三指按到谈无慾的脉门上,随口问诊:“凤卿身子不爽利?”
“哪里的事,不过是素还真大惊小怪。”谈无慾垂着眼眸,另一只手轻柔的抚着续缘的头髮。
“睡得比平日多些?”
“春困而已,身子骨儿容易乏...”
“最近都没怎么听说有你的戏,可是不爱出屋?”
“我嫌柳絮恼人、躁气太重。”
“饮食可多荤腥油腻?”
“我向来爱清淡的。”
“想是房 事频繁?”
“什么?”谈无慾一愣,随即慌忙用手捂住续缘的耳朵,双颊泛红,瞪着眼睛斥道:“慕少艾!你说话注意些!”
慕少艾哈哈一笑,收了诊脉的手,面不改色的悠然说道:“脉象虚浮,肾元不足。春天阳气上升,猫儿夜夜叫 春,想必素狐狸也...唿唿,年轻真是好啊!”
“不要胡说...”谈无慾脸色更红,这句反驳却没什么力道,嘴唇开阖数次,最终只是复又低下头去。
慕少艾了然地坏笑了一声,接着说:“嘿嘿,老人家很是理解。只不过这样下去、你太辛苦些...不如我开个方子,你让他喝了,保管药到病除。”
“为何要他喝?”
“给他散散火气...”慕少艾向谈无慾眨眨眼睛,“让他有心无力,如何?哈哈,我们也好早日再聆谈老闆玉音。”
还未等谈无慾说什么,只听一道脆生生的童音道:“爹、慕叔,你们说什么呐?怎么不让续缘听?”
“续缘醒了,”谈无慾一面撤开双手,一面狠狠盯了慕少艾一眼、暗示他当着孩子的面谨言慎行,“不过是说些混话,怕吵到续缘而已。”
素续缘何其伶俐,见二人的神色便知有异,当下也不再问、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直到谈无慾让他送慕少艾出门,行到内院垂花门外,续缘望见四下无人,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红着眼圈道:“慕叔,我二爹可是得了重病?”任慕少艾平日人精似的,此时也不禁一愣,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续缘见此心下更是确信,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边哭边说:“慕叔是我家至交,定会全力医治我二爹...续缘只求一事,望慕叔答应!请您收续缘做您的药童,跟您学些本事,若是二爹的病不好,以后也好伺候他一生一世。”谁知道这春困的乌龙,竟惹出慕少艾与素续缘的一段师徒缘分,亦奇亦妙,世事当真莫测。
却说素续缘送慕少艾出了门,素还真转入房内,见谈无慾仍躺着、忙凑过去问询。谈无慾闭着眼睛装睡,任凭素还真左问右问就是不答话,素还真灵机一动,柔声道:“无慾,你昨儿说腰背酸疼,我给你按按可好?”
谈无慾掀开眼帘瞅了他一眼,觉得自个儿躺了一下午,身子骨也确实有点不适,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懒懒的说:“捏捏膀子脖子的...”
“遵旨!”素还真坐在床沿扭身给他师弟揉着肩颈,从修长的脖颈按下来、按到瘦削的双肩,然后是如白鹤羽翼一般优美的肩胛骨、再向下就是腰窝...他曾在这肩上烙下热吻、让这背上佈满汗珠、令这腰弯折到使人发 狂的弧度,这身体他那么熟悉,却总是看不厌、摸不够,一碰触就不想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