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筠的目光如一柄利剑冷冷地射向宁筝。
宁筝毫无自觉,猝然一笑:“紫珩宫主刚刚问到婚约之事,正巧师妹来找师兄,我便告诉了宫主。”
他似没看到南宫筠冰寒的目光和周身愈来愈冷冽的气息,还是之前那副样子,无论他是不是在对南宫筠说话,眼睛也绝不会看对方一眼。
“反正到时师兄与师妹成亲之时,也是要邀请紫珩宫主的,早与晚并没有区别。”
南宫筠放下白子,声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不得再如此。”
宁筝低下头,歉然道:“是师弟逾越了。”
他嘴上说着逾越,但面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有悔意样子,嘴角依旧微微扬起,带着三分笑意。
南宫筠闭上眼,实是不想因此事与师弟生气。
‘啪嗒’一声,黑子落下。
“终于有点大师兄的派头了,能被自己的师弟在口舌上欺压成这般模样,你很是出息。”
虽然话中带刺,但语气之中却没有带一丝嘲笑之意,很像是在教训自己不争气的弟子。
南宫筠摇摇头,执起白子落下,“不逞口舌之快。”
看见南宫筠下棋的位置,紫珩挑起眉头,执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淡淡道:“你输了。”
南宫筠一怔,这才仔细看向棋盘,不知不觉间白子已被黑子围困,挣脱无能,这局棋确实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博弈之时最忌分心。”
南宫筠默然无话,他确实没有集中精力。
“是我失礼了。”
“无事,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寒露身体一颤,她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宫主今天太过和蔼了,看这两位公子的时候眼神都不带冷意,尤其是在对着南宫公子的时候,简直“温柔”的要命。
而宫主最后一句话,寒露也听出了些别的含义,“以后”这二字在其他人眼中是“将来我们会有机会再下一局的”但在宫主这边,那就是“很快我们就会再下棋了,并且经常下”。
南宫筠站起身,对着紫珩行了一礼,“在下还有事,失礼了。”
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才是大师兄真正的模样,冷硬得不近人情,只有对上师妹他才没有办法。”
他似在感叹什么,又似在说给自己听。
紫珩示意寒露将白子拿过来。
“成大事者不需要多余的情感。”
“宫主觉得大师兄是能成大事之人?”
紫珩执起白子放在棋盘上一处,瞬间白棋便活了一片,“若是路途坦荡,他必有一番作为。”
宁筝淡然一笑:“这世间没有谁的道路是一番平坦毫无挫折的。”
又缓缓道:“只看是踏平了还是被绊住了。”
“那你觉得你这位师兄是哪一种。”
宁筝的视线似在看向紫珩,却又不是,他似在透过她,看向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他是哪一种与我无关,我只知唯有像宫主这般的强者,才能掌握别人的路。”
紫珩目光看向宁筝:“想的倒是明白。”
“坐下。”
紫珩此时已经将白子救活了,棋势虽未比得上黑子,但比之前已好了大半。
宁筝坐到紫珩对面:“宫主是要看看我的棋艺是否比师兄强?”
“你觉得比他差很丢人?”
宁筝轻轻叹道:“有一些吧……”
紫珩淡淡道:“那你岂不是不用活了。”
二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悠然地下着棋。
突然间一名弟子急冲冲的跑来,“宁师兄!”
他放下棋子,问道:“何事如此急躁?”
那弟子喘了好几口气,“掌门他闭关了。”
宁筝手一顿,心中转了几个来回,最终看向手中的白子,他这位好师兄还真没闲着啊……
心中叹了口气,“师父闭关之前可说了什么?”
“掌门说是突然有所顿悟,闭关几日修行。”
对姜鸿不守信的行为没有多少意外,“不过几日,本座还是等的起的,既然是姜掌门有所顿悟,那本座多等几日也无妨。”
听完紫珩的话,那弟子身上冷汗直流,表情也十分僵硬,好像紫珩说的并不是客气话,而是什么夺命之语。
“还不知掌门会闭关几日,不如……”
紫珩幽幽道:“姜掌门即知晓本座应邀来此,应不会让本座久等才是。”
紫珩声音低沉,话中藏着令人绝不可拒绝的力量。
那弟子一顿,似不知如何是好,“这……”
“师妹,你怎么到这来了。”
宁筝突然叫了一声,众人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红衣女子在远处胡乱的踢着石子。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姜苓垂头丧气的走过来,“被大师兄训了一顿,来后山思过。”
姜苓的语气完全不复在南宫筠面前的娇滴滴,可谓十分之正常,之前那副样子也不知是为了恶心谁。
“宁师兄在这里又做什么,这不是父亲要接待的客人吗,你们待在在这里干嘛?”
宁筝沉吟一声:“师父闭关了,所以……”
姜苓皱眉道:“父亲闭关?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宁筝问道:“刚才?”
姜苓摊手:“刚才在前堂与大师兄谈话,顺便还一起教训了我一顿。”
紫珩:“本座见一面姜掌门还真是有难度。”
姜苓:“你想见我父亲,在这等着便是了,左右我玉蟾山又不是供不起你的饭食。”
“师姐,可是……”
姜苓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极为不好,听不得废话,“可是什么,人家都要住下来了,你还不快去准备?!”
那弟子吓得瑟瑟发抖,实在不敢反驳姜苓,一溜烟的跑走了。
……
姜苓缠着宁筝说话,紫珩独坐在凉亭中,一人把这盘棋继续下完。
寒露站在紫珩身后小声道:“什么闭关,分明是临时反悔,想赶我们走,想不到玉蟾山掌门竟是个孬种,事情只敢做一半。”
紫珩敲打着棋子,缓缓道:“算他聪明,这样一来他倒是可以多活上几日。”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上的一排名字有没有年代感?尤其是前几个,我故意取成当年的那种风格=-=
第9章 玉蟾山(四)
玉蟾山,前厅内的弟子全部退了出去,只有南宫筠一人留在这里。
“筠儿,你为何突然如此反对为师见这个紫珩?”
“弟子之前便已反对过。”
姜鸿又问:“那为何这次如此坚决?”
南宫筠默了一瞬,然后道:“弟子感知不到她的功力如何。”
“筠儿你虽已是天资英才,但难保这世上不会有比你资质更加的人出现,这个紫珩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定是有几分能耐,你察觉不到她的功法也不妨事。”
南宫筠坚持道:“弟子还是觉得古怪。”
“何处古怪?”
南宫筠沉吟一声:“无一丝习武的气息。”
姜鸿内心一沉,脑中浮现一个可能性,但还是问道:“你觉得是……”
南宫筠只吐出四个字:“封脉灵书。”
姜鸿一振,虽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坚定的否决到:“绝不可能,封脉灵书已经失传,不会再出现。”
当年姜鸿为求武林**《封脉灵书》费尽了心机,废了一番周折才终于探查出它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寄罗山,不顾凶险地带着南宫筠和宁筝进山寻其踪迹,在山中历时数月最后只寻到了一具枯骨,和一堆烧烬了的残灰。
那残灰中有两个字没有烧烬,便是“封脉”二字,很明显这堆灰尘便是《封脉灵书》,好不容易寻到秘籍踪影的姜鸿当时万念俱灰,但还是不得不接受《封脉灵书》从此消失于江湖之中。
当时的他下意识以为是那具枯骨作古之前销毁了《封脉灵书》,不让此种邪功为祸江湖。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有人在他们之前找到了这里,看过《封脉灵书》之后,才将其销毁。
但当时姜鸿忽略掉了这个可能,因为寄罗山实在是险中之险,进得去不一定出得来,他当时更是差点命丧于途中,而进到那个地方更需要机缘和运气,是以从未想过世间还有人能寻得此处。
“你的意思是烧毁《封脉灵书》之人是她?”
南宫筠颔首。
姜鸿摇了摇头:“这个机率微乎其微。”
“但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