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多大了?”
“今年十八。”
“哎,云开都二十二了,我这心里别提多着急了,卫琴啊,要不,你从中间牵牵线,让俩孩子见见面看中不中?”
宋卫琴很矜持的想了一会儿:“那中,等两天闲了,我再过去问问月明的意见。”
“好,要是真能成,我给你送大鲤鱼!”
两人说说笑笑,直到路口分道扬镳各自朝家去,王宝珍笑容渐渐淡下来,就算宋卫琴能把事说成,她该怎么让云开点头同意去跟人家闺女见面?
饭后,王宝珍略微提了一句,卫云开沉默着摇头:“妈,我还年轻,不打算结婚。”
“年轻啥?你都二十二了,再不结婚咋办?你这让俺俩对不起你爹妈啊?”王宝珍说着激动起来。
卫云开无奈的按住她,看看同样沉默的父亲魏根生:“爸,妈,我明白你们的打算,可我这个情况,跟人家结婚也不合适……”
“咋不合适?对了,你不是见过那闺女,长的咋样?现在两个庄子都在说你俩的风言风语,我倒觉得是个有缘分的好事儿,再说,你都那啥人家了,让人家以后咋嫁人?”
卫云开瞬间词穷,眼睛里满是无奈:“我那是在救人——”
他甚至连那姑娘的模样都记不大清楚了,这个想法一出,他眼前忽然浮现那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眸,没有慌乱,甚至非常坦荡,比他预想中的情况好很多。
“不中,云开,你喊俺们爸妈就得听我们的,这次只要宋家答应,你就给我去见见那闺女,你要是不结婚,我死都不安心!”
“您正年轻,别说丧气话。”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王宝珍步步紧逼。
卫云开抿唇不答话,魏根生长长叹一口气,两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他,他心底叹息,不得不退让一步:“爸,妈,你让我想想。”
王宝珍一喜:“我就当你答应了!放心,我不强迫,就是让你去见见人!”
卫云开苦笑,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妈就高兴成这样,他是不是任性了?再说那姑娘为的什么跳河?说不定人家也不愿意呢!
这晚下了好大一场雨,都在盼着的一场雨。
宋月明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出神,她要不要借着这件事离开小宋庄,说服爸妈去城里投靠小姑姑?
同样是这个雨夜,杨红卫的爹杨大胆从外头往家走的时候被人套上麻袋狠揍一顿,鼻青脸肿的回家去了。
第7章
农村饭点,经常有人蹲在自家门口和邻居边聊边吃,雨后的早晨也不例外,还有新鲜八卦,说的是庄子北头的杨大胆被人给打了。
“鼻子都要歪了,早上拉着去卫生所抹红药水去了。”
“听说腿瘸啦?”
“没有,嘿,也不知道这杨大胆得罪了谁,大晚上被打成这样。”
“可不是,不过这杨大胆不老实,说不定就是被人家给教训呢。”
八卦的人们自觉缩小声音,暧昧的挤挤眼,杨大胆早年和人家有夫之妇睡一被窝被人丈夫发现,现在也是手脚不干净,被打一点都不奇怪。
宋月明安静吃饭,耳朵却没错过高谈阔论,悄悄观察一番淡然自若的宋卫国和宋建兵,不由在心里竖一下大拇指。
昨夜下雨她一直没睡着,听到隐约的开门关门声,这么大的雨出门,想想就是有要紧事要做,杨大胆铁定是被这两人打的,过几天再揍杨红卫一顿,那父子俩被打就是报复事件,就算要找人算账也查不到自家身上。
宋月明高兴的多吃了半个馒头!
今天下雨,地里头都是积水没办法干活索性不用上工在家歇着,黄栀子也不闲着,给家里菜地薅草除虫,再坐到堂屋里纺线,宋建兵一家三口趁着清闲去王娟娘家看看,家里很清净,宋月明搬着小板凳坐在黄栀子身边。
黄栀子心知闺女如今不愿意出门玩儿,也不让她干活,反而去柜子里拿出来两块鸡蛋糕递到她手里:“多吃点,我看着你都瘦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黄栀子收着的这些零食是她的私库,偶尔与大宝共享,不过大宝是个小孩儿吃的有限,‘私库’里大部分东西都是属于她的,此刻宋月明乖乖吃下两块鸡蛋糕,与后世的绵软香甜不同,这鸡蛋糕略硬口感粗糙,但还是很美味的。
宋月明吃到一半,宋建钢嬉皮笑脸的从西厢房过来,他是真皮实,打的伤不到两天就恢复的差不多。
黄栀子瞥他一眼没动,宋月明朝他翻个白眼,根本没分给他吃的意思。
“嘿嘿,我不吃你的,妈,我出去玩会儿啊。”
黄栀子嗯一声:“别再跟那杨红卫玩了。”
“知道。”
他走后,黄栀子叹气,瞧见宋月明还是不待见二儿子,只说一句:“你二哥这次是犯迷糊,他心里还是跟你亲的。”
宋月明撇撇嘴不说话,吃完鸡蛋糕拐弯抹角问起小姑宋卫芳,小姑长得漂亮,原主很羡慕崇拜她,姑侄俩感情不错的样子,但问起来发现黄栀子的表情根本不是那回事。
“你别想着学你小姑,她对你好那是用得着你!你别想着去城里找她,她一大家子还住不开,你找她咋住?”黄栀子眉宇间对宋卫芳的不屑一闪而过。
宋月明不解,“为啥?”
黄栀子专心转着纺线车,只简明扼要的说:“你小不知道,等以后就知道了。”
“妈,你现在就告诉我呗,我都十八了!”
黄栀子手一顿,人家家里十七八的闺女都定媒了,就是自家这个她舍不得放手,要不,去找人跟宋柏恒的妈牵牵线,好歹让闺女如愿,再留下去真给留成仇!
宋月明瞧着黄栀子不肯说,不由感叹这看似平静的宋家也有很多隐秘之事,她打算徐徐图之,只是闲着没事做时间过得很慢,她知道黄栀子在柜子里放着一沓旧报纸,索性拿走抱到自己房间里慢慢看,黄栀子瞟一眼,也不问她做什么。
宋月明抱着这些报纸看了大半天,大面上和她记忆里的一些东西没有变化,大概是看得太多晚上睡着做梦都是这些事,还有一双漆黑的眼眸,等她分辨出这双眸子属于谁后忽然惊醒,瞪着眼睛看像漆黑的房梁,很怕睡着又梦到跳河。
迷迷糊糊睡醒,外头已经天光大亮,雨后这两日的阳光尤其灿烂耀眼,她起床刷了牙,听到附近有鸟叫声,扭头看一圈,找到那鸟是落在桐树枝上。
“嫂子,这是啥鸟?”
“哟,咱家啥时候来个喜鹊?肯定有好事儿!”
宋月明看了那长尾巴的喜鹊,恍惚想到一句话:‘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日头渐渐升上来的时候,宋家来客人了,不是外人还是宋月明的熟人,大姑宋卫琴,这一次黄栀子在家,赶忙招待大姑子。
宋月明敏感的察觉到宋卫琴的目光不停在自己身上扫过,嘴角还有若有似无的笑意,难道……?
宋卫琴朝她招手:“月明,正好你在跟前,来听我说说。”
“大姑,啥事儿啊?”
“俺庄那个卫云开他妈托我来说媒,那孩子你不是见过,觉得咋样,要不要让他上家里来见见面?”
“……啊?”宋月明满满的疑惑和吃惊,都快不会说话了。
黄栀子没想到大姑子说风就是雨的,这就摆在明面上说出来了,那魏家到底是个什么光景还不知道就来说,万一条件不好呢?
“大姐,这一家,咋样啊?你是孩子大姑,肯定把这些事打听清楚了吧?”
宋卫琴爽朗一笑,将魏家的情况慢慢道来,宋月明不由自主的认真听。
魏根生一家在魏水村算得上殷实人家,魏根生早年当过兵,在村子里说话硬气,他家里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两儿两女已经成家且分家单过,留在家里的就是卫云开和十五岁的小女儿,卫云开并非是这夫妻俩的亲生儿子,早年说卫云开的亲爹对魏根生有大恩,两家还是亲戚,卫云开爹妈死后就被魏根生接到家里养。
“人家现在搁乡里农机站上班,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俩人绝对没问题,咱月明嫁过去只用享清福,说句不好听的,卫云开不是亲生的,就算以后给俩人养老也不用出大力!”
宋月明嘴角一抽,她清楚地看见,黄栀子和宋卫琴对不用和老人接触这一项流露出的向往,尤其宋卫琴摊上个不怎么样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