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兵部侍郎章林江的后院就灯火通明了起来,章夫人要带着章纪安去霞涌寺上香了。当然的章林江也要去上朝就是了。一众主子都要出门,章府仆从一大早就忙的团团转。
章林江一边喝粥,一边对章夫人不以为然道:“你说说你,见天的搞这些个,这么多年了,你烧了这么多的香,我看也没烧出个所以然来。子不语怪力乱神,懂不懂。”
章夫人闻言大惊:“呸,呸,尽说瞎话,你怎不说纪安有这个样子就是菩萨保佑的呢。再胡说,小心我不依了。”
章夫人说完,赶紧忙忙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无心之语,菩萨千万不要见怪,阿弥陀佛,万望菩萨保佑我儿。”章夫人惊慌失措的赶紧对天祷告,生怕菩萨有所怪罪。
见自己不过说了一句,妻子都吓得好像立马就有什么不好的事降临一样,章林江闭了嘴。方才他还真是无心之语,他比谁都希望儿子好。别看他说妻子说的理直气壮的,实际上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他,也时常趁老婆不在,偷偷的进去小佛堂上过香,拜过的。章家几代单传,总不能在他这里断了香火。
章林江低了头,快速的喝完粥,一抹嘴起身出门。章夫人在后面很是追了几个白眼:“死老头子。”
章林江走到前院,看到前面的人,顿住脚步,走了过去:“纪安。”
章纪安一见,赶紧拱手行礼:“父亲。”
章林江是个典型的严父,虽然因为儿子病弱,他并未有对儿子有过多的要求,但在儿子面前还是一向少有笑脸的。
今儿个不知怎的,在章纪安行礼过后,章林江竟然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今儿个路上多加小心,要听你母亲的话,别惹了你母亲生气。”
很少见到父亲如此怡颜悦色,章纪安听得愣了一愣后,方才抱拳行礼道:“谨遵父亲教诲。”
章林江交代完儿子,旋即摸了两把胡子大步往外走去。
目送父亲走出去后不久,母亲章夫人就出来了。母子二人上了马车,往霞涌寺而去。
到了霞涌寺,给各路菩萨上了香后,章夫人有点倦怠的去到厢房随喜去了。因为身体原因,章纪安也是常年被关在府中,一月也难得出来几次。
今日难得放风,章纪安也不愿在厢房呆上半天的。
章纪安径自往霞涌寺后面大花园走去,看看花花草草,再看看放生池里的乌龟、锦鲤也好,免得被困在屋里。
章纪安带着小厮慢慢的走着,还没走近放生池,那边已然是挤满了人,人声鼎沸的。小厮流风也是个爱热闹的,见状喜搓搓对章纪安道:“公子,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章纪安见状加快了步伐,可是,刚没走两步,就跟人迎面撞上了。章纪安正暗道不好,对方已经一手拉住了他。
章纪安站稳,定睛看去,对方是个清瘦的中年男子,刚才自己竟然撞了人,大是不该,章纪安赶紧想要拱手致歉的,可对方握住他的手腕动弹不得。
章纪安还道是对方恼了,赶紧致歉:“这位兄台,方才是在下的不是,惊扰到了兄台,万望恕罪。”
握住他手的人终是放了开去,口中淡淡的道:“无妨。”说完,放了他的手,转身即去。
见对方如此高冷,小厮流风甚是不高兴,忍不住嘀咕了几句对方的目中无人,却是被章纪安喝止住了:“流风不得无礼。”
流风知道自家公子一向良善,不喜下人多嘴的,不敢再抱怨,赶紧转了话头:“公子,这里人太多了,万一不小心撞到了就不好,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走到花园子那边去看看花儿也好。哦,对了,那边池塘也是有鱼的,去那边看鱼也是可以的。”
章纪安无可不可的点了点头,带着流风慢悠悠的往花园走去。方才那一点小插曲也就撂了开去。
章纪安这边在赏花的时候,方才撞他的中年男子已然上了等在寺外的马车:“回府。”
中年男子一上马车,就扯掉了脸上的易容,恢复到了本来面目。这男子赫然就是黄泉神医苍榕。
苍榕今天是奉命来给章纪安诊脉的。想着自己方才诊的那小子的脉,再想着昨日主子那样郑重其事的对自己吩咐来给这小子诊脉,苍榕颇是有点花了大价钱得了个小东西的失落感。
枉他昨日见到主子那样慎重其事的,他还以为是件多了不得的事儿,却不曾想,诊完脉,才发现,这小子的病也不过如此。虽然棘手,但是,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的。
苍榕一路闭目养神的回了府。
苍榕回来时,沈珏外出还没回来,苏月恒见了苍榕。
一见面,苏月恒就忙忙的问道:“苍神医,如何?”
苍榕捋着胡子,甚是不大在意的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小子肺上的毛病有些严重。我看他时不时捂着左胸,估计那些个庸医一直当是心上的病在治,没治对地方,当然是越治越不对劲,原本的病也越拖越狠了。”
苏月恒这下是真的放心了,黄泉神医可真是名不虚传,看来此事算是稳妥了。苏月恒听完笑道:“既然苍神医已然得知此人的病灶,他日恐怕还有需苍神医出面的地方,还请苍神医不吝出手了。”
苍榕高冷的道:“老夫早说了追随于你们,夫人有事尽管差遣就是。”
苍榕这边的招呼打好了,余下的就是日后让章家的人求上门来治病的事了。
沈珏回来后,苏月恒将苍榕诊脉后的结果给沈珏讲了。沈珏看了月恒两眼,心里一时感慨,自己可真是找了个贤内助。
苏月恒说完苍榕的发现后,也不等沈珏说话的,紧着就又跟沈珏说起如何让章家人来求的事儿。
沈珏想了想道:“这个好办,后日不是荣寿长公主家办满月酒么?到时我一现身,不用说什么的,估计问者就已经甚众了。到时,将这消息露给章夫人也就是了。”
苏月恒点头:“如此甚好。如此一来,也算是不显山不露水了。”
苏月恒跟沈珏说完此事后,顺口又问了:“健柏今天去了哪里?”
沈珏答道:“荣寿长公主府上。”
苏月恒一听,愣了一愣,旋即有些着急:“啊,你去长公主府上了?你怎么没说啊,我都没准备礼的,你就这样空手登门了。”
见苏月恒一脸着急,沈珏赶紧笑着安抚:“无妨的,荣寿长公主待我向来不同,之前我也是经常去到她府上的。之前我去时,也多有空手上门的。无碍的,真的。”
苏月恒嗔道:“你可真是。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之前你过年还得压岁钱呢,现在你是要发压岁钱的。你现在成亲了,出门的礼数跟之前大有不同。何况世人对成亲之人跟未成亲之人的要求都是不同的。你真是的,你还真空手登门,你这样,让荣寿长公主怎么想我?下次见面了,你不怕荣寿长公主冷眼对我啊?”
看看荣寿长公主对郑夫人那毫不客气的样子,苏月恒是一点不怀疑,荣寿长公主要是对自己不满,那当场甩脸子都是轻的。荣寿长公主这等天之娇女,从来都是横着走的,随心所欲惯了,还管给人有脸没脸的。
见自己不过一句话就得了月恒一堆的话,如此焦急的有点跳脚的月恒很是少见,在沈珏这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眼睛里看来,竟然有种别样的可爱好看。
沈珏搂过人来,呵呵笑道:“月恒,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其实我今天登门也不算是空手的,我不过是没有带那些个金银珠宝等俗物罢了。我其实是带了礼的,而且带的礼还不弱。”
闻言,苏月恒淡定了不少,俯在沈珏怀里,仰头看向他:“什么礼?健柏可能说说?”
沈珏缓缓答道:“我带了几瓶苍榕制的丹药过去了。”
哦,原来如此。苏月恒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妨苏月恒这等反应,沈珏有点奇怪:“月恒缘何突然发笑?”
苏月恒笑道:“咯咯,我是在想,自从有了苍榕之后,我们做事可是便利了好多。对敌如此,送礼也如此,嘿嘿。”
被苏月恒这样一说,沈珏也笑了起来:“之前不觉得,现在听月恒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两人相拥着笑了一阵,苏月恒推开他:“赶紧去洗洗,满身汗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