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逃婚·衣+番外(12)

作者:百代山岚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如今她的脸不是美,而是逐渐添上一层清漆般的所向无敌的漂亮,自带那娇生惯养的宛若矜贵猫一样的德行,他需要动用极强的自制力才从她身上起来,迟滞的空气促狭搅动,他抗拒偷食禁果的致命戏剧在这个冬季上演。

仿佛意识到了他心中所想,未衣猛一阵发怵,她慌忙把他推开了,自己连滚带爬地逃离。

他们之间横亘着空间和时间上的无语。

今夜,是苏遗第一次失眠,他脑中不停地闪现未衣那时近在咫尺的脸,以及软软的弓成一道桃花木心色的彩虹小腰。

他变得焦躁不安,来来回回不停踱步,沿着这天然的囚室四壁走来走去,却仍然身陷囹圄无法解脱。

焦虑的不止他自己,未衣也一直没睡着,她扶着楼梯下楼,期望全世界都像她一般深锁冰雪中,黑暗中他们撞到了一起。

心照不宣,他们迅速避开对方回到各自的位置,他倒在地板上冷冷的呼吸,试图消除杂念,以及一些其他的事情。

未衣试图心平气和,轻声问他,“你在想什么?”

房间已经黑到苏遗可以假装她不存在,于是他在这个落雪的深夜告诉了未衣很多事情。

他的父亲在他还是孩子时就抛家而去,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这个酒鬼存在意义除了酗酒便是赌博,早在很小的年纪苏遗便懂得了生活的艰难:家并不意味着温暖,它可能没有吃的,可能没有热水,那时他大概在三四岁。

他的母亲永远都在工作,不停工作,她凌晨五点起床,在工厂里上班十二个小时,晚上还要去餐厅做服务生,男人会调戏她,但她竭尽所能维持着家庭的生活,尽管如此,母子二人还是一度流落街头。

苏遗小时候所有的衣服都是亲戚们穿旧剩下的,每当他们逛超市时要精打细算不超过五十块钱,有一次收银员算错帐,指使他们必须在玉米和番茄之间做出选择,后面的队伍已经等得不耐烦,和他同校的男生恰好看到了这场景,于是学校里关于他家境如何贫寒的消息甚嚣尘上,同学们都在嘲笑他,嘲笑他们家多么穷,连玉米都啃不起。

未衣安静地倾听,若是其他任何女孩听了他的遭遇肯定都会表示同情,但她什么都没说,她知道他需要的不是同情。

他从来没对其他人提起过他的父亲。

他也从来没对其他人提起过他的母亲。但现在他都说了出来,未衣有一种神奇的特质,这种特质让他迫切想要对她倾诉,摆脱积郁已久的怨气。也许说出来之后他就能睡个好觉了。

“在我五岁的时候,我母亲开始发抖,同时记忆力在迅速衰退。起初是她的手,这导致她工作时不停地打翻东西,不到一年她就行动笨拙起来,走路只能慢慢的走,话也只能慢慢的说,但往往说完上句下句就忘了要说什么,人们会用讨厌的眼光看她,嫌弃她让她动作快点,她不再微笑不能眨眼,她变得很沮丧,工作丢了后失忆愈发严重,有时迟钝得会不记得有我这个儿子。”

“帕金森综合症。”未衣为他感到难过。

苏遗点点头,他不在乎她看不到,她的声音近在咫尺,他能察觉到她声音里的敏感愁绪。

“到我初中的时候,她穿衣服变得十分困难,到我高中的时候,她已经无法拉上衣服的拉链,她甚至脆弱到拿不起厨房的刀,握笔时都很费劲。”

“她必须吃药缓解症状,但药物都有副作用,恶心干呕失眠梦魇,我十四岁时开始偷偷打工,尽可能多的挣钱,但钱根本不够用,我十八岁时从高中退学,来到了市中心渴望能挣更多的前,我把我所有的钱都寄给她,让她付医药费和买东西吃,但钱根本不够,不够。”

“后来我在餐厅刷盘子时老板问我有没有意向做个兼职,他把我介绍给了黑爪。之后发生的事情,你大概能猜到了。”

第14章 城市--养老院

苏母开始呜咽起来,路言试图安慰她说现在真相还未可知,这只是一种推测。未衣可能是和苏遗在一起,也可能没有。

但他心底很清楚,未衣一定是和苏遗在一起。

路言解释说需要她帮忙找到苏遗,他想确保苏遗和未衣是安全的,确保他没遇上麻烦,但苏母并不相信他。

她没有心情再吃晚餐,畸形的身体垂到桌前,反反复复念着苏遗的名字,不管路言接下来问什么,她只有这一个文不对题的答案。

“太太,你能告诉我如果苏遗要藏起来,可能会躲到哪里去吗?”

“苏遗。”

“你能给我他朋友的联系方式吗?如果他遇上麻烦,他可能会联系谁?他的父亲呢?你有通信簿吗?”

“苏遗。”

“请试着回忆一下你们最后一次的谈话,他最后一次来这儿,你们有交谈过吗?也许在期间打过电话?”

“苏遗。”

路言受不了了,毫无进展。

“太太,你介意我四处看看嘛?我只是想看看这里是否有帮助我找到你儿子的线索。”

别的母亲家长或许会反对这有些冒失的做法,可苏母不会,她知道如果苏遗不回家,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她在餐桌边哭泣着,路言起身离开。

他走过简陋的卫生间和主卧室,来到了苏遗十七岁时的卧室:刷着白漆的干裂的墙,墙上有一个坑,大概率是苏遗在一时气愤挥拳砸出来的,墙角堆着歪歪扭扭的高中书本,衣柜里挂着几件足球衫和破洞牛仔裤,地板上有脏兮兮的平板鞋。

床边有个小相框,照片上是小时候的苏遗和美丽的苏母,还有一个男人的小半个脑袋,其余的都被撕掉了。

看来他无比痛恨他的父亲,甚至想抹去他的存在。

路言再度回到主卧室,凌乱的床铺发出霉味,脏衣服堆成一团,路言试图开灯,可灯泡已经烧坏了,他猛拉了一下窗帘绳索,这才有微弱的光亮透进来。

床头的相簿里装满苏遗人生各个阶段的照片,看起来他除了帅点跟常人无异,从一个典型婴儿肥的小胖墩变成学校的不良少年,再变成市里的头号通缉犯,只需要几张照片的时间。

路言把相簿阖上,暗记着要拿到电话记录,并考虑进行电话监听,这时苏母走进了屋里,她下巴上沾着米粒,一时没站稳,路言急忙抓住了她的胳膊。

“苏遗。”已经数不清这时她第几次叫这个名字了,路言把她搀扶到沙发上,让她淌下,给她脑袋后面垫了个枕头。

他找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音量,雪花电视的画面一跳再跳,天知道她看了多久静音。

他尽量和苏母呆的时间久一些,她需要陪伴。

“再见,太太。”路言意识到这里再无有价值的线索,他打算告辞离去,可并没有走,速冻快餐马上就会吃完,而且只要跌一跤就会要了她的命。

“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路言对她坦白说。

“苏遗。”苏母只会说这两个字。

“我知道,苏遗会照顾你,可你的儿子现在不在这里,你不能独自一人,你还有家人吗?有什么人可以打电话叫来吗?”

苏母保持沉默,路言把她的无声理解为没有。

他心底的疑团渐渐放大,如果苏遗一直以来一直在照顾他生病的母亲,那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突然消失呢?

路言从壁橱中拿了一些药瓶,把它们放到包里,他必须把苏母送到市区的养老院里,尽量办理好登记手续。

他告诉她要乘车外出,但苏母请求着,“求你了,我想留在这里,我不想离开我的家。”

路言把外套披在苏母的睡袍外,她脚上还穿着那双毛绒拖鞋,脚腕冻得青紫。

很显然,她不想走,但路言不能让她留在这里。他帮助她上了车,给她系上安全带,她在哭,路言只能尽可能快地开车,用不了半小时他们到达目的地,他把苏母临时安置在了养老院中,看着护工把轮椅推进大楼,而后背影变淡,拐弯消失。

他站在原地,莫名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

后来苏遗带着橡胶手套翻找拎出的那个垃圾袋,基本都是垃圾,除了一张日期是九月底的超市购物小票,总共是二百三十五元,足够维持一周的供给――显而易见,苏遗计划在一周内回来的,他并没有打算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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