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情(60)

<p>天上地下，顾知安的心眼最多。分明什么都知道了还瞒着林昭，故意惹得林昭伤心难过，这种人，要不是看他真心对待林昭，她真恨不得顾知安立刻从眼前消失。</p>
<p>同坐在屋里的顾知妍和赫连云台倒是对顾知安这种不怕死，要死了还能苦中作乐的行径见怪不怪。</p>
<p>“林昭，时辰不早了。”</p>
<p>正低头想事的林昭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看着顾知妍，“郡主说的是，那——”</p>
<p>谁知话还没说完，顾知妍便站起来，抬脚踹了赫连云台的凳子，“时辰不早，你还不回房休息，愣在这里干嘛！”</p>
<p>“啊？”赫连云台吓一跳，再看顾知妍脸色，连忙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的确时辰不早了，小王爷，我先护送郡主回房，你好生休息。”</p>
<p>顾知安笑着点头，盯着顾知妍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下扩大。</p>
<p>他们到底还是一样的人。</p>
<p>曲绣坐在床边给顾知安包扎伤口，觉得氛围乖乖地，手上动作快了不少，包扎好的瞬间长出一口气，连忙起身收拾东西往外走，“哥，你要问的事等咱们回去路上再问，我好累，要回房休息了，这个不怕死的交给你了。”</p>
<p>“你……恩，你好好休息吧。”林昭摇头，不知这几人是怎么回事，可显然，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让他和顾知安单独相处。</p>
<p>林昭忘了顾知安不代表他断情绝恨，更不代表他脑子也跟着退化了，经过刚才那一战，他要是再看不出些什么，那这些年来的精心安排也是白费。</p>
<p>心口压着的一口浊气随着一声轻叹吐出，林昭眼神清明，通透得如明珠一样，“顾知安，我在这里，那你是不是该让我明白，我究竟忘了什么。”</p>
<p>“你还活着，忘了什么重要吗？”</p>
<p>“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呢？”</p>
<p>林昭盯着顾知安，两人视线相触，林昭忽然心口一滞，那种令人绝望的窒息感顺着一点点爬上来，眉头不自觉蹙着，“别瞒着我。”</p>
<p>顾知安眼神一凛，盯着林昭，“你对我有过杀心吗？”</p>
<p>“你在开什么玩笑，顾知安，我再问一句，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林昭压着声音，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到底要不要说？”</p>
<p>“你怎么了？”</p>
<p>“顾知安，你——”林昭话才说一半，只觉心上被人剜了一道口子，连维持坐着都做不到，佝偻着腰，“你说还是不说。”</p>
<p>固执的语气让顾知安恨不得立刻把林昭打晕放到床上去，世上哪有这么不要命的人，比他还不要命！</p>
<p>“林昭你听着，你想知道是吗？你死，我也不会独活，但只要我活着，你就必须给我好好活着！”顾知安从床上下来，揪着林昭的衣领，一双眼直直盯着他，好似要看穿他一般，“其余的事，记得不记得，都一样。”</p>
<p>他从来不是靠着和林昭从前的记忆活着的，他心里只有眼前，他要林昭平安无事的活着。</p>
<p>原来，原来是这样吗？</p>
<p>林昭低头，嘴角牵出一抹笑，“顾知安，你这人的脾气，古怪得很，我不记得了，那你怎么办？”</p>
<p>让顾知安一个人守着从前的事情活着吗？</p>
<p>“你不好好在我跟前吗？”顾知安扶着他的肩膀，笑了笑，“林昭，你记住我今天的话就好，别的，会有办法的，你还不信我？”</p>
<p>闻言林昭浑身脱力一般倒在顾知安怀里，脸色比顾知安还难看，心口的疼已经让他无暇去想别的事情，可他听得到，听得到顾知安的心声。</p>
<p>罢了，有这人陪着，死了也不觉得遗憾。</p>
<p>“我只是想知道，从前，我和你是怎么样的。”林昭闭着眼，额头抵着顾知安肩头，“顾知安。”</p>
<p>“我在。”</p>
<p>门外的顾知妍只觉一盆凉水浇在心上，无奈一笑——这两人自打认识后，就再无她能干涉的机会了。</p>
<p>“郡主，林大人的事情好像不简单，曲绣是不是还瞒着我们什么？”赫连云台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趁着这个时间要不要去问问曲绣，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什么忘忧蛊，可就算失忆了也不该会有这么大的影响。”</p>
<p>顾知妍一愣，看着赫连云台半晌才点头，“恩。”</p>
<p>这里面肯定有人动了手脚，而曲绣在瞒着他们。</p>
<p>‘叩叩——’</p>
<p>“是你们？知道你们肯定会来，先进来吧，这件事情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曲绣打开门，脸上并无诧异，低声说了几句便侧身让他们进房，“你们想知道的，想问的，我会全部告诉你们，包括为什么会去秦国找他。”</p>
<p>顾知妍和赫连云台对视一眼，看来这件事情比他们想的要轻松。</p>
<p>关上门，曲绣站在那里，“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知道罗中会对他下这样的狠手，我就不会带着他来，可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中了噬心蛊！我没办法，我只能带着他回来，只有、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办法解了他身上的蛊。”</p>
<p>顾知妍眼神狠厉，一步步走近曲绣，“你不知道？你敢说你事先一点都猜不到，他是你哥，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在京城，他护着你，林昭那人在别的事情我不敢妄论，可在待人上从来是推心置腹，一旦是他朋友他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你就这样对待他！你能查到他身上，他能猜不到一些？你当真是在拿刀子往他心口上挖！”</p>
<p>闻言曲绣面色一白，往后退了几步，撞在门口的盆栽上整个人软倒在地上低着头，“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会伤他这么深，我真的不知道！”</p>
<p>“你能用你年幼当做借口，可要是林昭死了，你对得起谁，南诏这一趟浑水你非要拉着他来搅和，你可知道在秦国他已经是腹背受敌，难得有个顾知安陪着他不要命，你却生生断了他唯一能依靠着的关系，你还真是他的好妹妹。”顾知妍嗤笑一声，俯身逼近曲绣，“我的确对林昭有意见，可如今看来，我对他，倒是比你要好些。”</p>
<p>“不是的，不是的！他是我哥，我不会害他的！”</p>
<p>曲绣惶恐的抬起头看着顾知妍，“你在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害他！我只是想，想把他带回来，在秦国，他不会快乐的。”</p>
<p>顾知妍笑了，“你真以为他不快乐？他蛰伏洛阳三年，那便是他这二十年来活得最自在的日子，你倒好，生生把他扯到南诏，让他替你们解决内乱，打得一手如意算盘。”</p>
<p>“……他，他不会愿意的，他和顾知安那样有违纲常，他们都是男人，怎么可以……”曲绣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忽然失声哭起来，“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p>
<p>赫连云台在一旁看着，冲着还要再说话的顾知妍摇了摇头，刚打算拉开门出去就见门被推开，诧异的看向门口那两人。</p>
<p>刚才的话，不知他们听了多少。</p>
<p>跪坐在地上的曲绣听到开门的声音，挂着两行泪抬头，泪眼模糊盯着林昭，“哥，对不起，对不起……”</p>
<p>林昭站在那儿，除了脸色苍白些外看着并无什么不对。</p>
<p>夜里的阴影让林昭面上表情有变的模糊，连带着好像林昭如今置身在一团黑影中，随时会消失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