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千藏耸了耸肩,说:“可不么……你在家看门,我去学校一趟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鸦小妹惊了:“你还在念书?”
“怎么,我看着不像二十岁美少女?”道千藏把头发随便一揽,戴个鸭舌帽就出门,只剩下她越来越远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边,“快成社畜了,苟不了两年了。”
郎漠原愣愣地看着她轻快自然地留下嘱咐,然后头也不回地放心离开,第一次觉得“家”这个词很美妙。
整个漠北雪原都是他的,行宫建的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富丽堂皇,可他倒是觉得,那样冰冰凉凉的高大建筑连眼下这间算不上宽敞的小医院都比不过。
“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了,丫头风风火火的,出门也不知道带把伞。”
道千藏不在医院时,金毛奶奶习惯了化成人形替她看店,满头白发的和蔼老太太杵着龙头拐杖,颤巍巍地走到门前,打量着外面越来越阴沉的天气,摇头叹气。
清魂铃发出了一声轻响,郎漠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琅环阁是藏书阁,但道千藏十三岁接任阁主的时候出了些变故,大部分书都在那场大火中被焚毁了。
她抢救出了最重要的几本,把它们放在了C大的图书馆里,并施了咒法,除了自己没人看得见,自然也不会被偷走。
图书馆馆长是先知的副业,这货除了本职工作“预知未来”不能指望,其他方面都很靠谱。放在他这,比存在琅环医院里更让道千藏心安。
道千藏翻遍了古籍,终于找到了可以完全隐匿去郎漠原气息、不被任何道宗门人察觉的方法。
陆之焱没有发现只能证明他实力太差劲,但想要郎漠原项上人头的可不止他这样的半吊子道士。
起哄的小喽啰不足为惧,但藏在暗处的大能却危险至极。所有被她接纳、留在琅环阁的善妖,道千藏绝不允许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等她走出图书馆时外面已经下了瓢泼大雨。
这货没拿伞,兜里的遁地符早在她带郎漠原去找先知时用完了没及时补,又正值下雨,她的火系法术能力大打折扣。
“倒霉到家了我去……”道千藏无奈地扶额,只好先避一阵,等雨势变小或停了再走也不迟。
路过的年轻男女出于好奇心或多或少地看她一眼,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道千藏由于身份特殊,从小避免和麻瓜接触太多,普通人类玩伴也只有初遇郎漠原那天和男朋友在医院门口吵得不可开交的小青梅——梅馨。
也就这种没心没肺的货,才会那么多年来也没从她身上发现什么异常。
她力求低调,可不少人都久闻大名——无论是相貌、成绩还是综合实力都令人想忽视都难,出了名的不易接近怪萝莉,许多人抱着各种的想法追求她,全军覆没。
难免也招来不少妒忌。
路过她身边的两个麻瓜卖弄着可怜又可笑的智商,冷嘲暗讽她天天装腔作势,还以为身边有多少护花使者,结果连个朋友都没,只能孤零零地等雨停。
道千藏的目光淡淡地凝视着远处,不是不跟人计较,而是根本没听见她们说的话。
小时候没钱买电器,男人会拿着蒲扇替她赶走讨厌的蚊虫,带来酷热时唯一的清凉。
每到下雨,就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因为男人可以不用再那么累,整晚不睡只为替她打扇,也会在她放学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接她回家。
现在不会再有人拉着她的手接她回家了,她也就格外讨厌雨季。
那个被她称作老爸的男人现在是道宗的宗主。
如果不是没人再宠着自己,谁愿意变得坚强,没有避风港,那她就给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妖怪们建一个。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的眼前,道千藏一抬眸,正和郎漠原四目相对。
道千藏站在两节台阶上,郎漠原站在平地,两人正好平视,滴滴答答的雨点落在他的伞上,像一曲动听的乐章。
他伸出手,把掌心面向她。
“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千千:谁还不是个小公举了
第7章 【7】
郎漠原表面淡定无比,内心慌得一匹。
他的手僵硬地伸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于紧张。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向女子伸出手。
不知为何,一旦变成了狗身或者刚恢复人形,他总是有一段时间的明显不自在,好像思想和行为模式无法得到迅速切换一样。
暹罗之前跟他说,哈士奇犯二是常态,要他别担心,担心也没什么卵用,种族天性改不掉,无论如何都没他们暹罗猫高贵优雅。
郎漠原思考了好大一会,最终确定这死猫是在损自己,于是一口咬住了猫头,吓得金奶奶赶紧来拉架,暹罗还特享受说不用,能被偶像咬一口三生有幸。
对此,众妖均表示鄙视之。
道千藏看向他的眼神有几分审视和玩味,更多的是无奈的笑意,零星可见淡淡的泪光,可转瞬即逝,让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郎漠原的喉咙中发出一声疑惑的“嗯”声,对她总看着自己却不做出任何表示的行为表示不解。
一对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无疑是最靓丽的风景线,所有路过的人都惊呆了,甚至有人拿手机偷偷地拍照,看这架势第二天校园网上的头条新闻已经预订了。
道千藏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正当郎漠原以为她要把手交给自己时,少女柔软的指尖不轻不重地点在了他的掌心,身体的温度紧密相传。
这是……做甚?
“老妖怪,”道千藏的语气说不上反感的愤怒,但也不算应承的温柔,只是半调笑半认真地问,嘴唇缓缓靠近他的耳畔,暧昧的气息染红了郎漠原的耳尖:“你是要……泡我吗?”
郎漠原一脸茫然,耳朵尖抖了抖。
泡?什么意思?她又在说什么鸟语,孤听不懂。
见郎漠原这副傻得可爱的样子,道千藏也不好意思再逗他了,只敛眸笑了笑,点在掌心正中央的白皙手指轻轻剐蹭了一下郎漠原的指腹,顺带把他的手压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一点余温几乎要把郎漠原全部的身体烤化似的。
“带我回家,”道千藏拍了拍郎漠原的狗头,跟没事人一样,翻着死鱼眼,面无表情,手指琅环医院的方向,“向着光明之路冲鸭!”
郎漠原:“……笨蛋。”
他好像轻声地笑了一下,连自己都很难察觉到,道千藏那样看起来就既大条又粗糙的女孩子肯定更没有发现。
走着走着,道千藏突然声音僵硬地说:“……狼,把伞端平,不用特意歪向我这边。”
郎漠原:“……”
这女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不是该感激涕零、芳心暗许才对么?
暹罗教的,还说百试百灵,人类小学生写作文的必备题材。
他偏头一看,整头狼一哆嗦——好么,雨水顺着伞全落到道千藏正头顶上,浇了她满脸满身,卷毛都不翘了,浑身的杀气几乎成形。
道千藏翻出手机,平静地打开度娘搜索:往死里揍追求自己的二货过分吗?
回到琅环医院,暹罗看见俩落汤鸡都惊了:“你们打伞和不打伞有区别喵?”
郎漠原不出意料地挨了一顿抽,又委屈又可怜,变回二哈缩在墙角干嚎,吵得脾气最好的布偶都要和他决一死战。
还是道千藏被烦得实在是头疼,掏出手术刀开始消毒才把狗嚎声给活活吓得消音。
一个月了,道千藏口口声声说着要帮寒鸦族夺回地盘,可连个屁都没挪,只给市郊的动物园打了个招呼,园中的虎妖受过道千藏的恩惠,欣然同意自己的地盘多几只鸟,寒鸦族暂时有了栖息地。
“小千,答应过的事不能出尔反尔啊。”暹罗坐在她的腿上喵喵叫,道千藏正为暑假而狂欢,抱着瓜子花生看剧嗑cp不亦乐乎,有时还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她随口说:“陆之焱他们布的古阵成本特别贵,基本上每天都得花几十万,狼兄整个月都在聚灵室修炼,他们抓不到妖,财务不可能报销更多了,然后只需要……”
道千藏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环保局的举报电话,捏着嗓子装清纯:“喂您好,我是C区热心市民,附近森林里发现违章工程设施,绝对没有得到相关部门的文件批准,我举报他们破坏自然环境,不利于科学发展和社会主义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