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荧一时竟也跟着他高兴了起来,忙问:“叫什么名字?”
“我还未想好。”他道:“不如你来想?”
阿荧听后,忙拒绝,“这怎么好,若是取得难听了嫣儿心里肯定怨死我了。”
“以朕的名义赐名,她不敢怨。”他笑。
而后,他拿出来一封信,阿荧接过只见上头写着“阿姊亲启”。
“给我的?”阿荧问:“是二妹?”
他点头。
阿荧拆开信封,打开信纸,一行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上面的内容很家常,不过是问安和告诉自己她近来安好。若姝在书信上写道,这两年来她为燕帝诞下一子,已从才人升上了贵妃。又道恭贺阿姊嫁入天家,阿姊自幼伴圣上左右,圣上定当对阿姊更加情深义重。
“上面都写了什么?”
阿荧忽听他这么问,放下信纸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封寻常家书。”
他没多问,却又听阿荧问道:“这信是多久之前到的?”
“今日随燕国的特使一同到的。”他说,“还有一封是给你父亲的,我已命人送去了国公府。”
“燕国特使?”阿荧也不知道为何一提起燕国二字,她便想起了四哥。
她望着他,缄默了许久,过后又开口道:“你带我去见见四哥罢。”
“好。”他听后,竟也未拒绝。
帝陵位于京城西侧,是京都与涞州交界之地,自本朝建立至今已有五位皇帝葬于此地。
此陵园莫约八千余顷,四面环山,山下有一河流自东向西汨汨而流。
自何琰川被押送归京后,便一直在此为先帝守灵,不曾踏出过帝陵半步。
驾车过了石坊,有一�P�镣凶攀�碑,随后穿过一条神道,神道的尽头伫立着一位身着麻衣的男子。
阿荧刚想要开口喊四哥,便见四哥身侧站着一位身着布衣身形高挑的妇人。
那妇人见了圣上和阿荧,便与何琰川一同走上前来向圣上和她请安。
她对着那妇人打量了许久,忽然想起来她与一个熟人有九分相似,细细打量后却又难以置信的喊出了旧人的名字,对妇人道:“你是... ...正宜?”
那人对阿荧行礼后道:“回娘娘,正是。”
阿荧着实诧异,在她的印象之中,正宜一直是一个男子,为何今日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妇人?
她看向四哥,但何琰川好似并未看出她的疑惑,只是生分的问候她道:“娘娘近来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阿荧这样答道。
阿荧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四哥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只剩哽咽。
而后泪水盈盈,喉咙口也一阵酸楚。
原本对他思念甚深,好不容易见面后却又只是无言。
她与四哥,早就疏远了。
随后一行人祭拜先祖,阿荧再也未与四哥有半句交谈,而何琰川自始至终也只是毕恭毕敬地唤她一句“娘娘。”
马车摇晃,从陵园向城中而去。阿荧掀开马车的帷幔,看石坊下的四哥远远着注视着自己,没有神色,亦不知道他的心境如何。
“三哥... ...”阿荧抓着他的袖口,仰头看着他道:“怎么办?好像我只有你了。”
他望了望泪眼朦胧的阿荧,将她揽入怀中道:“阿荧不怕。”
阿荧在他怀中怔怔了许久,最后终于开口道:“为什么,我们都不是原先的我们了。”
他本想劝解她,殊不知一开口便是无言。
六月盛夏之时,皇后的病便开始时好时坏,阿荧得了空便会过去问安,有时候皇后会留她下来说会话,但大多时候是倚在床上浑身乏力。
六月十二这日天气稍有些闷热,阿荧正在殿内看书,忽而一个小黄门急急忙忙的跑入殿中来道:“主子,肖昭仪小产了。”
阿荧知道皇后病重恐怕无法及时处理此事,也未多想,直接起身去了瑞禧殿。
此刻肖昭仪正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太医看过诊后立即从昭仪午膳后饮用了一半的汤药中找出了问题。
原来汤药底部沉淀了大量丹砂,丹砂虽是良药,但服用过量可致死。
如若肖昭仪当真服用了此药,能留下一命算是大幸。
药膳不比膳食,不必经过膳房之手,这也就表示是瑞禧殿内之人动的手脚。
之后阿荧将瑞禧殿所有宫婢黄门都一一问过话后,方知昭仪的药膳由一个名唤怀慈的小宫婢负责。怀慈胆小怕事,因惧怕自己担上责任忙说是今日她给昭仪煎药之时腹痛难忍,遂离开了一会儿之后是云英叫煎好的汤药递给了昭仪,说是云英往日在肖才人底下做事,定是肖才人要陷害昭仪。
经她这般一说,肖昭仪的贴身侍女弄影忽而道:“这几日肖才人确实与我家主子有所不和,今日早上二人还大吵了一架呢。”
而后,阿荧在肖才人的住处搜出了大量丹砂。
原本这事情已经结束了,但肖才人硬是不承认此事,说是有人陷害与她。
阿荧亦觉得此事太过于顺利,虽羁押了肖才人及其宫内所有下人,但总觉得这件事远不是这般简单。
直至夜晚,肖昭仪才醒了过来,昭仪虽难忍丧子之痛,但仍旧向圣上请罪,说是没能看护好官家的子嗣,乞求官家饶恕。
官家必然是不会怪罪于她,反而对其颇为怜惜,竟一连三日留宿瑞禧殿。
也不知是因为何故,近来太后总是觉得胸闷易怒,官家处理过政事后便即刻前往慈安殿,而后又要赶往瑞禧殿,实在无暇顾及阿荧。
待到六月下旬,宫内莲池的莲花接近凋零,太后方才觉得身子好了些,遂肯与官家闲谈。
“你说这肖家新送进来的两个小丫头,没一个懂事儿的,尽在这后宫兴风作浪。”太后说罢,长叹了一声,“可怜我没了一个孙儿。”
“母亲放心,阿荧会处理好此事。”何琰勋平静的道。
“阿荧这孩子性子纯良,没她们心里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伎俩,也为何叫她去做这事儿?”太后饮了半杯茶,而后放下茶杯嗔她道:“你也是,一面说要护着阿荧,一面又让她处理此事。她虽然自幼在我身边却又没见过后宫争宠的伎俩,我就怕她知晓你的手段后会怕你,从此对你疏离。”
“阿荧会理解我的。”他道:“母亲请宽心,阿荧已经长大了。”
太后听后,则叹道:“不过是两个刚进宫的丫头,还想在这后宫生出事端。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这后宫是皇帝的家,若是连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天下要这皇帝又有何用!”
何琰勋听后,只道:“儿子相信阿荧会处理好此事。”
七月一日夜,阿荧终于从肖才人的贴身侍女闻烟处审出来一则有用的信息,说是肖才人住处的丹砂是才人的母亲带入宫的。
阿荧近来并不知道肖才人的母亲齐国夫人近来有进过宫,遂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了。”闻烟被关了好几日,又受不住刑,遂如实道:“去年皇后娘娘病的时候肖相国便已猜到皇后快不行了,所以相国和我家国公爷一心想扶持肖昭仪为后。我家夫人心有不甘想让主子当上皇后,但又劝不动我家老爷,遂带了丹砂进宫想让主子在昭仪的饭菜中动手脚,让昭仪因过量服用丹砂而变得痴傻。”
阿荧听后又想,若是昭仪真的服用了一年的丹砂早该痴傻或是死了才是,怎么这效果到今日才显现,而且仅仅只是小产这般简单。
阿荧叹了一叹后,挥了挥手让人将闻烟重新关回牢中。她被凌寒搀扶着走出阴暗而混合着发霉气味的监牢。
她记得去年的时候,皇后的病情还不算严重,至少还能下床走动。原来那个时候,皇后的父亲肖相国和叔父齐国公便已经担心皇后无法胜任此位,并且已然定好下一任皇后的人选了。
好似他们当真可以一手遮天似的。
这天晚上,阿荧直接带人前往瑞禧殿将弄影强行带走审问。
原本便体弱的肖昭仪也应无法阻止淑妃将服侍了自己十年的婢女带走而气得昏了过去。
阿荧在审问过弄影后官家便闻讯赶了过来,他先是斥责了一番阿荧过后又让阿荧将人给放了回去。
采萱斋内,何琰勋一边翻着书,忽然想起自己跟前的阿荧已经跪了小半个时辰,遂看着她淡淡道了句:“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