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罢,官家也笑了起来。
阿荧见外祖母和舅舅皆在嘲笑自己,便一下子不悦起来。
官家见阿荧板着脸瞪着自己,这才收敛了笑意,道:“阿荧学习下厨实在不易,说要什么赏赐,舅舅都可以满足你。”
阿荧想了想,自己什么也不缺实在是不需要什么赏赐,遂道:“我还没想好要什么,不如舅舅先欠着我?”
“舅舅是天子,怎可欠你的?”官家喝了些酒,一时兴起便问道:“这样,阿荧可有中意的男子,舅舅给你指一桩婚事如何?”
“婚事?”阿荧听后不解道:“这算什么赏赐啊,我才不要。”
皇后自是知道官家有意为阿荧指婚,却未想到阿荧会拒绝,刚想劝说阿荧,便又听太后道:“好了,皇上。阿荧才多大的孩子啊,你就跟她说这些。婚事过几年再说。”
官家听母亲这样说,也只好作罢。
寿宴过去了大半之时,阿荧告诉外祖母光坐着看戏有些无聊想要出去转一转,太后立即同意了,阿荧遂想要到一楼去找何琰川。
待阿荧下了楼后,发现何琰川并不在席中。阿荧便出了宴席绕着畅春园转了一圈,未发现何琰川的影子,倒是撞见了嫣儿和傅怿清。
傅怿清如往日般谦和对她一笑,反倒是嫣儿涨红了脸极力的避开了阿荧的视线。
阿荧不明白嫣儿为何如此,又见她怀中正抱着一只小兔子,遂走过去道:“你什么时候还养了一只兔子,给我玩一下。”
嫣儿不太情愿,因为她知道阿荧鲁莽,若是自己把兔子给了阿荧这兔子八成要没命,但她看阿荧想要又不好拒绝,遂看着身旁的傅怿清道:“是怿清大哥送给我的。”
阿荧听后,又问傅怿清道:“侯爷,你这兔子可否借给我玩一下?”
“这只兔子怕生得很,好似只喜欢清河公主,连我都碰不得。”傅怿清笑道:“兖阳公主若喜欢兔子,我再买来一只便是。”
阿荧听了,道:“算了,我也没有耐心去养兔子,你也不必特意去买。”
嫣儿见阿荧不再想要她的兔子,遂松了一口气。但又恐阿荧适才听见了自己与傅怿清的对话,又怕她要告诉父亲和母亲,遂心里有些胆怯。
阿荧见嫣儿一直不知何故望着自己,心里有一点不适。她想离开,遂问嫣儿道:“你可看见四哥没有?”
“父亲说一会儿想检验众皇子族孙的骑射,所以三个兄长此刻都在北苑。”嫣儿道。
阿荧听后遂往北苑去了。
北苑在皇宫以北,占地一千顷,自前朝以来便是皇室赛马场。本朝虽然以文为重,但自今上登基后颇为重视武艺,遂令所有皇子宗亲都要自幼学习六艺。也因此,众位皇子从四岁起开始读书,每日自丑时起开始温书而午时过后学习骑射御马,晚间还要学习礼乐数,一日不过睡两个半时辰且每年只有大年初一方可歇息。
阿荧至北苑之时何琰川正与廉亲王之长子带着几个擅骑的小黄门玩起了击鞠,她看了许久才发现正宜正穿着黄门的装束混在四哥的阵营中。
阿荧记得这廉亲王的长子名唤琰怀,半岁时被官家封了世子。他好似跟四哥年纪相当,听闻其模样俊秀俏丽,又闻其品行忠厚稳重,她好似亦闻此人精通六艺,能文善武。六岁能赋诗,去年科考时舅舅拿出亲自出的考题来考好他,他的作答竟不输参加殿试的几位进士。
此人好似颇受京城内闺秀青睐,不过今日一见也就一般。阿荧似是不太在乎此人学问如何,光看这模样还不如二哥,这御马也就与四哥齐平,至于品行如何她已经全然没有兴趣了。
何琰怀见了阿荧,忙说停赛,下了马向阿荧走来。阿荧见他向自己含笑,遂也对他笑道:“世子过来找我做什么?”
“阿荧又何故适才频频看我?”他道。
阿荧轻笑了一声,道:“我是在看我四哥又不是再看你,你在自以为是些甚?”
“原是如此。”何琰怀以为阿荧是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在窥看自己,故意打趣他道:“原来是我过于自以为是了。”
“原本就是啊。”阿荧这么说着,便朝何琰川的方向走去。
好似过了半个时辰,官家与太后一同至北苑观看众位皇子宗亲比试骑射。
阿荧未与太后同席,而下了众人观赏骑射的楼台后穿过一个矮栅栏,见一个小山坡上何琰殊正牵着棕马缓缓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二哥不去与他们比试比试,舅舅可是说了赢了有赏的。”阿荧笑问。
“你也知道二哥不善骑射,又何苦去丢面子。”
阿荧自然知道二哥所言并非事实,但也未拆穿他,只道:“你一个人在这儿,也不怕一会儿舅舅未见到你人又怪罪你?”
何琰殊听后看了看阿荧身后,只道:“怕是你舅舅让人来叫你回去了。”
阿荧听后转身,见是舅舅身边的大太监李忠,而后又见李总管给二人行了礼后道:“官家命奴才请公主到看台上去。”
阿荧听罢,跟着他上了楼走至外祖母与舅舅身边。官家见阿荧来了,忙让阿荧往赛场看去。
此时众位皇子宗亲们已比试完了骑,现在正比的是射。场上有十个靶,每人备十支箭,每一支箭越靠近靶心得分越高。
这一场阿荧似乎只能认出何琰怀,其余一概不识。她并不知道舅舅在让她看什么,只觉这是一场十分无趣的比赛,并且也无悬念,不过是何琰怀夺魁。
“可瞧见了?”
阿荧听得舅舅这样问自己,却又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只好说:“瞧见了。”
“你觉得廉亲王家的世子如何?”官家又问。
阿荧觉得舅舅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但又不好按照自己心里的意思去答,遂沉默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琰怀这孩子虽好,但阿荧的年纪尚小,过几年再说罢。”
阿荧转过头去看外祖母,却又不知道外祖母这话时什么意思。
他们中意何琰怀跟她有什么关系?
官家道:“现在看这个孩子还小,一转眼便长大了。”
“即便我们有意,也得问问孩子怎么看才行。”太后道:“你可问过琰怀的意思?”
“琰怀自是同意。”官家道。
“那就好。”太后又问:“那廉亲王和郑国公如何表示?”
“并无异议。”
太后听罢,笑问阿荧道:“阿荧觉得呢?”
阿荧并不知外祖母和舅舅在说些什么,怎么还扯上了自己的父亲呢?
“你觉得琰怀如何?”太后见阿荧未回复,于是又问。
“挺好的。”阿荧道:“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这个人。”
官家听后皱眉道:“你与他还互不相识怎会知道自己日后的心意?”
阿荧刚想反驳,却又听官家对太后道:“就定了阿荧与琰怀罢。”
太后听罢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琰怀这孩子当真是能配得上阿荧的,若是他们二人能成婚倒是一桩好事。”
成婚?怎么突然就说到成婚了呢!
“我不要。”阿荧听二人这样说气得直跺脚,“舅舅若是敢我嫁给他,我就记恨你一辈子。”
阿荧说罢,便从看台上跑了下去。
是夜,皇后见官家仍然未眠,遂命人熬了一忠安眠汤亲自端入旭东阁中。
“官家的病还尚未痊愈,喝了汤早些休息罢。”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盛了一碗汤端至长案前。
官家长叹了一口气,随后道:“总觉得一下子嫣儿和阿荧便长大了。”
“可不是。”皇后感叹道:“我们也老了。”
“今日在聆乐楼上听嫣儿唱戏时我见她直看着傅怿清,不知为何竟有些担忧。”官家道:“怿清是太子侍读,十六入朝为仕,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故此他的为人我是放心的。只是他自幼丧母,十六岁丧了父,成婚不到一年又丧了妻,年龄也比嫣儿长了十四,我着实担心嫣儿... ...”
“嫣儿是断不能嫁入他傅家的,且不说那傅怿清命不好,就说朕的嫡长公主如何能当续弦。”官家说时语气激烈,说罢还不停的咳嗽。
皇后见官家咳嗽,忙的去拍他的背。又听官家道:“还有阿荧,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阿荧这孩子不似嫣儿,她似是懂事儿晚,到现在还不通□□。”皇后道:“等过些年,等她长大了,等她知道男女之情了官家不妨再跟她说指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