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怀澈若有所思,垂首,“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不过。”梁庆帝一双眼睛透着凌厉射向了他,“朕还未过问过你,你因什么娶的沈俏?”
梁怀澈不语。
看着他的样子,梁庆帝却蓦地冷笑一声,“沈俏本就不是什么才女佳人,若不是她的父亲,她背后的将军府,你以为她能被世家们惦记着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为什么想娶沈俏。”
无非是为了拉拢势力罢了。
“父皇,您这话说错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梁怀澈面色沉静,“父皇,您不是儿臣,怎么能知晓儿臣心中所想?”
他看着梁庆帝的侧颜,双鬓点雪,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坚定的,“儿臣娶沈俏不是因为那偌大的将军府。是因为,她这个人。”
梁庆帝不禁大笑一声,声中粗犷嘶哑,“好一个为了她这个人!你当朕什么都不懂吗?但是,不管怎样,朕知道,这天下是能人所坐的。”
梁怀澈听闻,道:“三皇弟先前在殿中已说的非常明确了,不等他回京,不得立皇储。父皇是您自己同意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您是一国之主呢?”
梁庆帝沉了眼,一双乌漆的眼睛朝他看去,似要将他看出个洞儿来。
最后,只得一叹,摆摆手,“罢了。”
看着梁怀澈的背影,梁庆帝不禁叹了一口气,喃喃:“澈儿,往后可别怪父皇,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朕哪!”
※
日头西移了一寸。
沈俏刚回府,脚还未踏进自己的院中,便瞧见秦敷站在院口,捏着手,徘徊了好几番。
“表姐可是有事?”
秦敷微微一愣,动了动唇,像是难以说出口般,“表妹,我哥哥他这些日子一直不太好,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去瞧瞧他吧!”
沈俏斜睨了她一眼,放缓脚步,“表哥不太好,找我做什么?不应当是找医师吗?”
“医师请过了,说是心中有郁结。”秦敷眸光一暗,话说的亦是模棱两可,“表姐听闻,哥哥之前有跟你一起过,所以……”
沈俏微微蹙眉,打断了她,“表姐,这话可不能乱讲。”
秦敷面色一暗,似是在忍些什么,双唇轻启,“表妹,见一下表哥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沈俏微微挑眉,思索片刻,“倒也是,那走吧!”
这下秦敷倒有些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竟如此好说话,一时还未反应的过来。
半响,才点点头,“好。”
秋日里落叶多了许多,沈俏走在去北院的路上,而脚下,时不时地发出脚踩在落叶上“稀稀疏疏”的声音。
秦敷快步走在她前面,边走边回过头来同她说:“我哥哥这几日情绪很是低落,若是可以,还望表妹能劝导他。”
沈俏不可置否,微微颔首。
入了北院,沈俏才发现秦仲达站在院中央,面色有些焦急。
这下沈俏才有些反应过来了,估摸着是叔父让秦敷唤她前来的。
难怪秦敷那么一脸的不情愿。
“沈丫头来了啊!”
沈俏点头,“秦叔父,我来看望一下表哥。”
“那个混小子不求上进,如今就知道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了。”秦仲达皱了皱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沈俏转了转眼珠,“叔父,我去见见他。”
秦仲达微微颔首。
沈俏推开门,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秦峰的纯白色袍子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发丝凌乱,眼眶泛着红意,却显呆滞,病态愣是加重了几分。
而整个身子倚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秦峰下意识地抬起头,望了过去。
“表哥,是我。沈俏。”
秦峰这才反应过来,眸色中渐渐起了些光亮,“是表妹啊!”
“秋闱不顺利吗?”沈俏看着他这般姿态,问道。
秦峰苦涩一笑,低低地嗯了一声,“表妹,你是知道的,我本来功课就不扎实,最后是急起来了,才死马当活马医,可是这死马毕竟是死马,活不了的。”
沈俏一时竟无语凝噎,片刻之后摇摇头道:“表哥,你并非死马,你算起来最多是一匹病马,可是这病马医治之后也是好马了。”
秦峰听在耳中,却自顾自地说:“当日秋闱,就论口试来说。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什么。而后的策论,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盗窃者。”
沈俏仰头看着他,“表哥,你太看重这个了。况且,此时还未放榜,这些都不是绝对的。”
“表妹,不瞒你说,在未听到你对朝政的见解之前,我从未质疑过我自己,可之后……呵呵……”秦峰蓦地不说话了。
见他如此,沈俏突然很想告诉他,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见解一大半都是他的,她才是那个偷窃者。
可她不甘心她上辈子白白承受了那么多痛楚,而她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图个报复。
那些痛楚只能在今生由他们来承担。
只是这些时日,她似乎渐渐淡忘了她这辈子最初的目的,她有的时候甚至想说:就这样,也挺好。
可是每当她看着那些人的嘴脸,她似乎又做不到。
沈俏不禁蹙眉,掀起眼帘又瞧了一眼懒散坐在地板上的秦峰,竟觉得自己似乎哪里做错了。也许上辈子秦家在最后是推了一波力才导致沈家的覆灭,可是或许,这并未牵涉到秦峰。
那她为何想着要拉他下水?
“表哥。”沈俏半跪了下来,直视着秦峰的眼睛,“你相信我,下一次,你一定成。”
作者有话要说:
前些日子准备六级,准备期末考试,复习的令我一度有些抑郁,负面情绪也有很多,直到现在终于又抱起了电脑。
PS:手生了,难受。
尽量连更。
第39章 思虑
沈俏纤指点地,站起,忽又想起秦峰之前的种种表现,犹豫了一下方说:“表哥,其实,叔父他很担心你。你先前对叔父的偏见是不是太多了?”
秦峰闷闷地嗯了一声,不做其他回应。
沈俏一哂,微微弯腰,伸手揉了一下略微有些发麻的小腿,眼神稍稍划过他,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略带压抑的声音,她脚步一顿,随即抬脚出了门。
她听到秦峰说:谢谢。
可是,这又有什么好谢的呢?
自打她重活一世,就没想过受人感谢。
伴着徐徐微风,沈俏从北院走出来,迎面瞧见了来寻她的双晶。
“姑娘,刚刚奴婢出门采买回来之时,恰巧瞧见晋王殿下的近侍站在府门一侧。”双晶靠近沈俏,轻声说,“他让奴婢把这个交给姑娘。”
沈俏不动声色地将纸头展开。
——明日不去,本王亲查。
她盯着这几个字好一会儿,扯了一下嘴角,又递给了身边的双晶,道:“回去把它烧掉。”
※
一场秋雨一场寒果然是不错的,几日来绵绵秋雨不断,洗涤着万物,空中亦是清新的味道。
只是将军府却沉闷得很。
这一日早朝过后。
沈谦朝服未换,眉宇间露着恼意,拧眉走进了忠庆堂。
沈俏坐在堂中木椅上,似乎没有想到父亲是这般神情,微微愣了一下,抬手将面前的茶壶执起,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沈谦,“父亲,可是今日朝堂上有什么事情惹您不快了?”
沈谦粗暴地接过茶盏,一口倒入口中,并未顾及其他,道:“今日楚王同上次的晋王一般,用了同一法子。”
沈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双唇微启,“不知父亲所为何事?”
“能有什么?不过是今日楚王也同皇上请求赐婚罢了!”
沈俏倏忽间心口一沉,回味了一下父亲的神情,隐隐约约像是知道了什么,凝眸看向沈谦。
沈谦挨着沈俏在一旁坐下,“我从不知道楚王是对平儿有意的。”
沈俏眸色微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父亲,平儿是昌平县公府的姑娘,怎么说也与我们将军府无关,您为什么这么担忧呢?”
“什么叫无关?小小,你未免太没心没肺了些,平儿好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关心她呢?”沈谦陡然提高声量,像是在昭示着什么。
沈俏一哂,“可是您不可能对她知晓的知根知底,万一平儿真就和楚王两情相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