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本将军六月破城,七月肃尽隐患,八月签下西部五座小国朝拜之约,而今回朝,又有何不妥?”
“你一个只知道舞文弄墨的臭书生又有何资格指责本将军。”杨道宗最后一句话不仅骂了卞之白,还捎上了在场一大批文臣,弄得刚刚表忠心说甘心恭迎杨道宗的文臣脸上无光。
因杨道宗先骑快马奔来,所以在他说完这一番话后他统领的将士才带着夜晚也能辨析的尘烟滚滚而来。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杨道宗收回手指,向着李元济施了个标准的君臣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十数万大军整齐划一下跪,拜见声响彻长安城。
“哈哈,道宗你终于回来了。大家都起来吧。”李元济拉着卞之白开怀大笑走向杨道宗。
“陛下且慢,臣刀剑尚未卸下。”杨道宗提醒着的同时解着绑在肩上的刀鞘。
“不用。”李元济大度挥了挥手以示信任,却又被卞之白拉住胳膊,看着卞之白倔强的脸,李元济叹口气,随即道,“那你先卸吧,来人给杨将军查下身。”
被搜完身的杨道宗走到帷帐前,刚才尘烟嚣天他的白袍依旧素净,忽视一旁的卞之白,看着皇帝道,“陛下进帐吧,真着了凉臣百死难赎。”
“好,道宗,之白,你们都进来吧。”李元济拉开门帘,头伸进去又出来,补充道,“皇后你先留在外面,”
王皇后委屈点点头。
三人都进了里面,卞之白看杨道宗面色依旧不善,刚坐下他就冷声说,“杨道宗你虽为镇国大将军却也还低了我半品官位,拿手指我?知道尊卑吗?”
“我以前还拍你屁股呢!”杨道宗喝了口酒,调笑着说。
旁边杵着的太监把笑憋紧,生怕出了声卞之白找他算账。
李元济倒是敞开了笑,看着卞之白的黑脸,道,“好了之白,你俩一直斗嘴,都已经是一国表率了,还脱不了孩子心性。”
卞之白抱拳认真道,“陛下,今时与年幼怎能混为一谈呢,他这次西征实在太丢失人性了。”
难以想象杀人如麻的大唐白衣武侯竟然这幅年轻和玩世不恭的样子,杨道宗嗤笑一声,“卞之白,人性有什么用,你那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能打赢一场战争吗?”
“行了。”李元济不悦道,“你们一个当朝文相,一个武威侯,还是见面就这样,还是多聊聊你们的终身大事吧。”
“陛下,家中有事,先告辞了。”卞之白和杨道宗同时起身,异口同声道。
李元济看看两人,叹道,“好,都坐下吧,我们今晚只喝酒,不谈婚。”
“陛下,我仍以茶代酒。”卞之白笑着道。
杨道宗又是嗤笑一声,端起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长安城门口有一茶馆,里头有个号称长安百事通的老头,这时候日落西山,城门都快要关闭了,一队马车晃晃悠悠即使赶了过来,门卫检查后就通行了。
茶馆门前正被围得水泄不通,百事通老头子正坐在一张摇椅上绘声绘色的讲着故事。
因他故事讲得有趣,还有专程从城西跑到城东这边来听的。
“要说这杨大将军呀,当真是智技无双,三年前那场著名的北渊河之战,以三万士兵冲出二十八万大军的包围,还擒到了敌军的副将,那可是以一击十啊,
据说杨将军当时夜里凿穿北渊河上的两丈坚冰,全军潜水渡河突袭,打了敌军一个搓手不及,不说别的,光是在寒冬游水一公里多北渊河的胆识,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一旁行过的马车停顿了一下,里头的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睁开半眯着的眼,轻声道,“停下吧,去喝口茶。”
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护卫紧贴在他身边,他们也挤着人群走到了最里面,付了颗碎银子,坐在人相对来说少点的店里,叫了壶茶,安安静静听着老头说书。
“好了,说完咱这大唐武威侯,在讲一讲我们的青衣文相卞之白,天生卞之白,大唐光高一丈,咱的文相天才绝伦,又号世间文仙,九岁中举,如今十九岁就官至文相,权倾朝野……”
“杨道宗,卞之白。”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轻声念叨下两人的名字,面色晦暗不定,眼睛朝城头巨大的日晷看了看,呢喃道,“长安啊。”
“终于来了这大唐京城。”
第15章 长安飘血
听完茶馆老人故事后男子随即起身回到马车上,他身边的女护卫在他上车前小声问,“公子,是先找一家客栈还是直接拜见徐老?”
顾长石顿着想了下,说道,“先去老师那里吧,不然第二天见了他老人家又要埋怨我。”
“怎么会。”女护卫帮着拉好车帘,站在下头说,“公子你都多大了,徐老肯定不会像你小时候那样轻易训你了。”
“阿秋你还别说,就是我今晚去了老师还是要数落我一通,说我要来京城怎么不事先跟他交代一下。”顾长石坐在里面撩起窗户的屏风笑着说。
“我不信。”阿秋脸上满是要和自家公子争辩一番的意思,她轻轻扬起握紧的拳头,说,“公子不然打个赌?”
“赌什么?”顾长石面容姣好,笑起来也是温文尔雅的,“你一女子难不成还要赌身不成?”
“我身契都在你手上呢还有什么赌的。”阿秋聊了聊秀发,说,“再说,公子你把身契还给我我还不想走呢,就赌咱临走时张妈妈给带的臭豆腐。”
“好啊,你个贪吃鬼是不是早就惦记着张妈妈的臭豆腐呀。”顾长石从马车里掏出来一个看着就结实的土罐,“就赌它了,哼哼,你要是输了以后可别在我和阿成吃的时候来抢,是吧阿成。”
“啊?奥,是的公子。”反应总是慢半拍的阿成一只手永远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不明所以的点头。
阿秋对傻大哈似的阿成投以同情的目光,心想着,真要是自己输了这罐金陵独有的美味就全落在公子肚子里了,怎么也不能输!
顾长石的马车借着最后一抹夕阳停在了徐府大门前,他高兴的下车走在门房跟前,抱拳道,“劳烦通报一声徐老,就说金陵学生顾长石求见。”
“顾长石?若公子真的是就不用我通报了,徐老早就交代过我们这些个轮值看门的,顾公子来了就直接领去见他。”门房年岁看着不大,少年郎模样,身子还没彻底长开,像是替老子带班的,他说完又接着道,“金陵才子顾长石,我可是早就听说了,今日一见,果真书生气真切。”
“哈哈,”顾长石笑笑,接着道,“名气都是大家谣传的罢了,不值一提。”
“顾公子真是谦虚,请跟我来。”书生门房领着众人进府,到了大厅远远喊了一声,“爷爷快出来,你看我给你领来了谁?”
顾长石脸一僵硬,看着前头粗衣麻布的少年,最后摇头一笑。
徐半昂朝顾长石眨眨眼,笑着说,“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臭小子你不是又逃出去了吗?”徐明启丢下筷子,手捋捋白花花的大胡子,人还没出来,骂声就传了过来,“又是趁着吃晚宴的时间跑出家,你是看我好多天没收拾你皮痒了是吧。”
“咦,长石?”徐明启原来佯装好用来吓孙子的臭脸瞬间笑开,“长石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顾长石先对着徐半昂说,“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了。”随即恭敬的对徐明启道,“学生也是今日才到的长安城。”
徐明启表情变化瞬息万变,刚刚见到爱徒的欣喜又忽然消退,面带愠怒,“长石你来京怎么也不事先……”
徐老的话头还没来得及张开,阿秋肚子咕咕的声音先把它压下去了。
徐明启叹一声,道,“算了,先回屋吧,刚好饭菜还没动,给你们添一双筷子先垫垫肚子,明日再好好招待。”
徐明启光速变脸功参造化,扭头就呵斥着孙子徐半昂滚进来,声音中气十足,“臭小子今天要不是看在长石面子上非给你动家法,你近来是越来越胆大了。”
徐半昂嘟着嘴委屈看了眼顾长石,低着头走了进去。
阿秋在一旁轻笑了声,“徐老这孙子还挺有意思的。”
顾长石面无表情的道,“你舞弊,这臭豆腐还得分我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