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期的景春昼心高气傲,在外面遇见了事情只会找他哥,从不麻烦他妈妈,他不想让他妈妈担心,总是掩着瞒着,却不想这更让景老太担忧。
而现在……
景春昼仰起头,笑着对她说:“妈妈做的饭很好吃,衣服够穿了,还找了个女朋友!”他握起秋禾的手,朝他妈妈挥了挥。
秋禾露出乖巧的笑容,同样大声地喊道:“阿姨!晚上好!”
景老太一边哭,一边笑,“好!好!闺女你长的可真好看。”
秋禾也回道:“阿姨也好看!”
他们隔空对喊了许久,雨落了下来。
两个鬼没事,景旦则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却依旧站在楼下硬撑,努力营造出一种梦的感觉。
待到景老太撑不住回到床上的时候,她依旧以为这只是一个梦。她重新见到了已经死了八年的儿子,这难道不是一个梦吗?
只不过,她睡着,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景旦突然笑了,他说道:“其实这样见一面也好,对于你来说,你一直陪在妈妈的身边,可是对于妈妈来说,她这八年来从未见到过你。”
景春昼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是我错了。”
景老爷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幽幽道:“……我也错了。”
第101章 一零一
次日清晨,景老太一起床就冲到了那间放着景老爷子和景春昼遗像的屋子里,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难得她一大早并没有去开店,而是收拾收拾,去到了一家香烛店。
店里卖的大多都是与白事相关的物件,店主是一个老头,正坐在店里扎纸人,看到景老太喜气洋洋的进来,一掀眼皮,问道:“还是老样子?”
景老太满面笑容,问道:“这有衣服吗?”
“当然有。”老头站起身来,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口问道:“遇到什么事情了?看你今天心情不错?”
毕竟每次景老太来他这里,买的都是纸钱香烛去祭拜她的儿子老伴,自然谈不上心情愉悦了,今天却一反常态,这让这个老头有点好奇。
景老太说:“我梦到我儿子了,他还带他女朋友一起回来了。”
老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身上似乎晕染着一层淡淡的鬼气,挑了挑眉头,口中却道:“那挺好,你看看这些衣服成吗?”
他领着景老太到了橱柜前,里面全是一些色泽单调的衣物,款式都是某个朝代的,虽然做工还算精致,可是景老太并不满意。
她想到那闺女身上穿的衣服,挺显眼好看的,再一对比起这些……她问店主:“可以定做吗?”
老头说:“你只要出钱,手机我都能够给你扎出来。”
景老太马上打开某宝,开始搜衣服,很快就找出好几件衣服的图片,递给老头看。
老头说道:“这个简单,这样吧,一件五十成吗?”
最后,景老太订了十多件衣服,秋禾七件,景春昼三件,临了还带走了橱柜里面的一件,准备烧给她老伴。
老头也是厚道人,最后还附赠了她两个纸扎手机,8寸全面屏,高清千万像素,前置后置双摄像头,还双卡双待。
老头告诉她明早来拿衣服,景老太就拎着准备烧给她老伴的衣服走了。
回家的时候,她发现景旦难得没有去上班,而是双颊通红,一脸病气的倒在沙发上,身上还裹着个小毛毯,双眼迷离地看着电视。
“蛋蛋,你怎么了?”景老太连忙放下手中的袋子,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景旦哑着声音说:“可能没休息好,有点发烧了。”实际上铁定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一场雨。
景老太一边找着药一边嗔怪道:“我还以为你半夜三更跑出去淋雨了。”
景旦心里一跳,好在景老太迅速转移了话题,“和你们领导请假了吗?”
景旦嗡声嗡气地回答道:“请了,领导还给我批了三天的假。”
景老太说:“那挺好,两天养病一天你给我去相亲,我昨晚梦见你弟了,你弟在那边都找了个小女朋友,就你,这么大年纪还孤零零的,要老妈来照顾你。”
景旦简直头大,本来因生病就头晕,现在他恨不得立马就昏死过去。他恨恨地盯了一眼家里的双人沙发,那里空无一人,他却直觉害他再次被催婚的罪魁祸首就坐在那里。
景旦吃了药,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又开始做梦了,重复昨天那个被打断的梦,他梦见一个有个穿着黄衣服的人在面前跳来跳去,那人的身前燃着熊熊的烈火,火中似乎还跪着十多个人,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仿佛下一秒他便要灵魂离体,朝着那烈火中涌去。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手痒痒的,抬眼一看,他便发现从毯子里伸出来手落在了地上,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正在蹭他的手。
“你是……昨晚那只猫?”
狸花猫歪着脑袋看着他,软软的喵了一声,瞬间,景旦就沉沦了。
显然,现在他依旧在梦境中,因为他家的沙发不会莫名其妙的连人带沙发的出现在大街上。
景旦直起身来抱起了猫,一伸出手,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变了,从简单的短袖,变成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官服,四周下环境也变成了龙明市的商业区,而最为显眼的,便是眼前这栋名为顺顺大楼的楼。
顺顺大楼,他听秋禾说过,这栋楼里面的公司皆为被大光公司坑害过的,如今已经没有人在其中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他缓缓地朝前走,却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他心下一骇,低头便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离地了!
怀里面的那只猫却突然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用软软的肉垫拍了拍他的脸颊,嗲嗲的喵喵叫了两声,好似在安抚他一样。
景旦深呼一口气,自从他见到他那鬼扯的弟弟之后,他的三观都不知道已经炸了几次,现在只不过是灵魂出窍而已,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更何况,家里面那两个肯定会想办法把他给找回去的,毕竟猫还在他景旦手上。
他顺从自己的心意,直接踏进了顺顺大楼的大厅之中,下一秒失重感袭来,他便瞬间出现在了一间房里。
他梦中的烈焰变成了一个小火盆,而如今他就漂浮在那个小火盆之上。那个在梦中跳脚的黄衣人如今他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长眉道士,衣襟却被血染红。
那些他以为是跪着的人影,实际上是蹲着的,头上还带着许多景旦无比熟悉的黑头罩。
每次他们抓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都会给他们戴上这个头罩。
除了他们,还有三个站立着的鬼,其中有一个景旦还认识,宁鸣。
她正抱着手站在那里,难得皱起眉头,看向长眉道人的眼神有一丝的不耐烦。而她身后,还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影。
白西装的手拿锁链,头上带了个发带,上面写着“你也来了”四个字;黑西装的头上戴了个贝雷帽,帽子上写着“正在捉你”。
黑西装看到景旦的衣服,无比嫌恶地撇了撇嘴,看向长眉道人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还给人间判官穿这种衣服?”
而宁鸣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审完快点送人回去。”
景旦心下疑惑,什么人间判官?倒是他怀里的狸花猫,看到某个人就变得躁动不安,一下就从他的怀里跳了出去,然后扒拉这宁鸣的裤脚,两只爪子撑地两只爪子抱腿的撒娇。
宁鸣低头与这只猫对视了一眼,问道:“你怎么也死了?”
猫一直在喵喵叫,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听懂。
在黑无常吃惊的眼神下,宁鸣弯下了腰抱起了猫,把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鬼一猫同时看向了景旦,宁鸣淡淡地开口:“开始吧。”
景旦觉得一个东西滑进了自己的嘴里,那一瞬间,一切的七情六欲都被从他的身体里面剥夺了出来。身下出现了一个雕花木椅,而身前则是出现了一张原木桌子,手上还拿着一块惊木,一出口便是颇具有时代感的“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黑无常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对着一旁的宁鸣说道:“连地府在改革开放的时候就开始用法庭了,没想到现世居然还是县衙?”
宁鸣抱着猫,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一点,却又被黑无常长臂一伸,揽住了肩膀,宁鸣额角跳了跳,扯了扯嘴角说:“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