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羽,我是失忆了,但我不傻!”
“天君忌惮阿爹,但想杀阿爹的人不是玢垣,而是你!”
蓬羽皱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究竟是谁给你编造了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那人还跟你说了什么?”
南槿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蓬羽,“编造?隐瞒真相的究竟是谁,你心知肚明。你曾说过,一辈子都不会骗我,枉我从前以为你是天族人里唯一一个有血性的,原来也不过如此。做过的事都不肯承认!”
“只怕论起权谋与城府,不仅玢垣不是你的对手,就连你的父亲也比不过你!”
胜遇修为艰难,天宫刚经历过一番血杀,短时间内,胜遇没本事调用那么多神仙联手布了这么大个阵,只为藏下她这个罪该万死之人。
那么能布这结界的人只能是蓬羽。
那日,他故意表现出不敌玢垣的样子,目的应是为了借玢垣的手,除掉天君。否则,怎么会那么凑巧,玢垣拍出去的那一掌将他打在了天君脚下,出剑的瞬间,剑下的人变成了天君。
蓬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又给自己倒了盏茶水,收起脸上原先庄严肃穆的神色,似笑非笑的开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终究,明日你便会忘了!”
“就因为我阿爹修为高深,你就设计杀了他吗?可阿爹从来都无意于朝政,只想守在栖梧山!”阿娘的尸身藏在云泽湖底,阿爹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栖梧山。
“可他让玢垣娶了你,我曾那般求过他,他都不愿将你嫁给我!”
南槿立刻反驳,“不可能,阿爹曾亲口跟我说,让我收敛些脾气,给你做个温柔的妻子!”
她跟蓬羽在一起那么多年,就连桑夏都看出,她喜欢蓬羽。若阿爹不喜欢,完全可以以她胡闹的名头,将她拘在栖梧山,但阿爹从未阻拦过半分,就连阿沅也未曾说过蓬羽的半句不好。
可蓬羽这般笃定,又岂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是了,阿爹从未表示过反对,可他那时的态度,似乎并不正常。
她那时一说起蓬羽,便欢喜的恨不得让栖梧山所有人都知道。而阿爹是那种,喜欢就赶紧抢回家的性格。但却从未说过,她可以将蓬羽抢回栖梧山做夫君。
一直到水神伯伯的那次宴饮之前,他告诉她,要她以后温柔贤淑一些,不要总和蓬羽斗嘴,嫁到九重天要谨慎知礼,万不可再像栖梧山一样无法无天了。
她那时听了这话,只是害羞的低了头,欢喜的没有听出阿爹话里的意思。
现在想来,那时,阿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她说这些话的呢?
他倨傲霸道惯了,从来都是教育她,做神仙要潇洒由心,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真是意见不合就打一架。
阿沅有次跟她说,阿爹是个极护短的性子,只要她做的不是有违天道,仗势欺人之事,就算闯了天大的祸,他都会替她解决。
阿爹若还在,怎么会跟她说,让她嫁到别的地方,还要谨言慎行,收敛脾气呢。
大约就是那个时候他找到了替她改命的方法,准备以命换命,让她好好活下去。
“阿爹虽然脾气不好,但他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既然知道我的命盘,便知道,他那时只是怕你对我不好。”
蓬羽摇头苦笑,“他那时根本不信任我,不信我会爱你,更不信我会护着你!”
蓬羽一直谨守着对胜遇的承诺,不敢对南槿表示爱意,终于,胜遇说,她不喜欢他了,比起男人,她更愿与术法为伍,嫁人只会耽误她修行。
母后喜欢的是端庄秀丽的淑女,南槿显然不是她看中的儿媳,他那时费了好一番气力,才说服了母后。他等不及了,他要迎娶南槿,让她成为他青玄宫唯一的女主人。
可栖梧山上,迎接他的却是缘桄帝君的冷眼与嘲讽,甚至因为他站在栖梧山山口等南槿,狠狠的打了他一顿。
那时缘桄帝君说,他的女儿绝不会嫁给天界王族之人。言犹在耳,不过半年,南槿就嫁给了玢垣,他的亲大哥!
“所以,你究竟对我阿爹做了什么?”
“他不同意你嫁给我,而你跟玢垣之间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他却把你嫁给了他,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当蓬羽看到突然开始黏在南槿身边的玢垣,同为男人,他清楚的知道,玢垣眼神里是热烈的爱意,是男人看向自己女人的目光。
是什么会让一向低调忍让的玢垣,起了那样的心思,从他手里抢走南槿?
直到缘桄帝君亲手将南槿送上了四匹麒麟瑞兽拉着的红色喜车上,玢垣居然真的娶了南槿。那时,蓬羽毫不犹豫的认定,缘桄帝君是站在了玢垣那边,他想要扶植玢垣坐上太子之位!
“所以你在阵法上动了手脚,你想让阿爹死在自己的阵法里,这样一来,阿爹不仅帮不了玢垣,就连栖梧山也会成为一座毫无灵气的荒山,没了灵气,山上的山民都会死。”
“南槿,这都是你的猜测!逆天改命,本就会将起阵者的修为消耗殆尽,我什么都不需要做,你的阿爹也将不会有能力阻拦我。”
“你不需要做太多的手脚,只需将起阵的咒语改成不可逆的死阵,一旦阵起便无法终止。”
蓬羽放在桌上的手指蜷握成拳,复又松开,“我的确这么做了,我只是想让那个阵法成功!”
“可阿爹走火入魔了!”
南槿强忍泪水,一字一句道:“你大约不知道,阿爹的修为可以终止任何已经开启的阵法,但因为你动了手脚,阵法无法停止,他才会走火入魔!”
“若我没猜错,也是你通知了阿沅,又借她之手,叫来了玢垣。只是你没想到,最后活下来的人会是他!”
阿沅若是中途强行退出,抑或将修为传给阿爹,那么玢垣必死无疑。
而将修为给玢垣,虽然危险,但三个人里有可能两个人都活着。
阿爹那人,怎么可能试都不试,就亲眼看着玢垣死在他眼前!
蓬羽慢悠悠的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对着南槿赞道:“你果然很聪明!”
“只是,我没有错,南槿,是我救了你!”
南槿嗤笑,“救我?”
“你以为逆天改命的阵法那么好糊弄,你阿爹集齐了那么多宝物,都不能确保顺利,若是终止阵法,又得多少年去集齐那些宝物?谁能保证,这期间你的名字不会现在上清境那根弑神柱上?”
“就因为我的命盘?阿娘死了,阿爹和阿沅都死了!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这样活着?”
“而你,纵然之前不知道阿爹为什么不肯将我嫁给你,在阿爹寻了那些宝物欲起逆天改命的杀阵之时,也应该全都清楚了,可你不但不阻止,还将错就错,将他推向了一条不归路!”
“玢垣是你的亲大哥,你居然都下得了狠手!”
“蓬羽,我希望我从来都没认识过你!”
她心目中潇洒不羁的英雄,原来竟是个玩弄权术的高手。
蓬羽一拳打碎了汉白玉石桌面,起身,走到南槿面前,献血淋漓的右手抚上了南槿的脸颊,“说到底还是因为玢垣,你别忘了,他是你亲手杀的!”
南槿心中剧痛,“我只是一把刀,杀他的人是你!”
第18章 第 18 章
篷羽直视南槿,盯着她一双因愤怒而赤红的双眸,微勾唇角,道:“终究是你动的手,利剑穿胸而过,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南槿努力忽视脸上黏腻的血液,一字一句道:“他杀了我阿爹,他是该死的!你和胜遇也是该死的!”
“是,该死的人都活的好好的,只有你的阿爹死了!”
“南槿,如果不是你,没有人能杀了他!你是不是也要恨自己?”
毫无疑问,篷羽是恨缘桄帝君的,当初若不是他的阻拦,他又怎么会迁怒南槿,赌气一般娶了胜遇。或者,他更恨玢垣,处处表现出与世无争的模样,可他受够了他的忍让,明明,玢垣修为比他深厚,剑术和学问也都比他优秀,却总是不动声色的输给他。
即使这样,天君依旧更加看重玢垣。
母后说,玢垣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隐忍,在他面前一副兄友弟恭,谦顺忍让的模样,到了天君面前便是另一副嘴脸,厚积薄发,这种人最应该防着。
他的确防着玢垣了,可没想到,从始至终,玢垣图的不仅仅是天君之位,还有眼前这个女人。他明明知道,他有多爱南槿,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夺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