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槿揉了揉眉心,她失忆了,不敢完全信胜遇告诉她的那些。玢垣说的自然是不可信的。那么事情大约只有蓬羽才最清楚,但她现在见不到他,“那就说说你的猜测!”
“我知道您忘了很多事,一直觉得只有太子殿下才最可信。但从您失踪,九重天就一直有人跟踪大殿下,就是想通过他找到您,也围追过我几次,出手十分狠辣!”她见过很多次大殿下回来时满身是血,还要坚持每日给少主输送仙气,供养着少主的身体!
“您想一想,九重天谁能派出那样厉害的杀手?”
胜遇说,蓬羽以为她死了,怎么可能还派人找她呢。
“桑夏,你跟我说说在你眼里,我跟蓬羽的关系如何。”
就算她真的对蓬羽情根深种,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她不是那种为了情爱就死去活来的女娇娥,南槿确信,她去九重天不可能只是为了阻止一场已成定数的婚礼,何况那时她已经嫁给了玢垣。
不过感情这种事,只有旁人才看的清。
桑夏眨了眨眼,不知道少主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即使失忆了,少主也放不下太子殿下吗?
南槿皱眉,“犹豫什么?我让你说就说!”
“您一开始认识太子殿下,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坐骑了却,它啃食了您精心培育的......”
他们的相识源于一场误会,那时南槿捉了了却想出一口恶气,谁知了却是个宁死不屈的倔脾气,咬断了捆仙锁,逃跑时却误闯了栖梧山的阵法,送了半条命进去。
南槿本是想去道歉,谁知见了蓬羽,却反讹了他一顿烤肉。那顿肉吃的,她现在想起来都脊背发寒。那东西是貘和穷奇的后代,貘以噩梦为食,穷奇食恶灵,触之都要倍加小心,极易邪灵附体,侵蚀仙髓。
南槿张狂嚣张了那么多年,头一回遇见个比自己还狠的,立即就被镇住了。那时缘桄帝君刚说完要给她找个能镇得住她的夫君,南槿暗自心想,就是他了。
后来,她就跟着他到处捉拿妖兽,取其妖丹,炼化纯净,再让其转世投胎。
她是喜欢他,但现在想来,只不过是少女时代单纯的仰慕而已。
“这些我都知道,你还记得水神女儿的订婚宴吗?”
桑夏点头,那还是头一回少主要在宴饮时打扮成女儿模样呢,只是临赴宴,少主手腕上的血玉突然热的发烫,任她如何劝说,少主硬是抛下一切,匆匆赶往下界了。
那血玉是个捉妖兽的法器,同少主身上的木牌一样,都是太子殿下送给少主的。血玉是感应到了妖兽的气息,才会召唤少主的。
桑夏一边回想,一边说,“您那时说就去半柱香的时间,定然赶得及宴饮,但您那回却着实耽搁了很久。收了帖子,却不露面,水神记恨了山主很久呢,每回来栖梧山都扳着一张脸,还要喝上好的酒水!”
南槿笑了笑,缘桄帝君修为高深,脾气暴躁,觉得谁做的不对,上去就是一顿暴揍。是以同九重天上一众持重老套的神仙们都不怎么能处到一块儿,唯独跟水神伯伯关系很好。
俩人都爱品酒下棋,水神伯伯温润如玉,洒脱率性,因为喜欢阿爹在后山搭的那处瓜棚,所以是栖梧山的常客。
水神伯伯女儿的订婚宴,阿爹自然要给几分面子的,但居然嫌弃人家家里的酒水难喝,不愿意去,将帖子扔给了她。
阿爹一向任性,可他在的时候,栖梧山一直都是热闹的。
“我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桑夏努力回想,她只是一个小树妖,记不得太多的细节,“您回来之后就经常发呆,太子殿下追到栖梧山,你们大吵了一架......”
桑夏透透瞄了眼南槿,见她没有生气,才继续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您当时不让太子殿下进栖梧山,你们就在山门口吵起来了。”
南槿脑海中并没有这些片段,此时听桑夏说起,就像是别人的事,激不起内心一丝波澜。
南槿平静的问:“吵的内容呢?”
“好像是您在质问他妖兽的事,我离得远,没听太清。但您从那以后就没再捉过妖兽了,后来您却突然又跑到九重天,将胜遇打伤了,他再次来栖梧山是兴师问罪的,带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判官,说是您不去给胜遇道歉,就要治您的罪。”
南槿摇头苦笑道:“那我肯定是没有道歉的!”
桑夏点头,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气的浑身发抖,“当时山主不在山中,否则定是要将人全都打出去的!”
那几个判官,整整罗列了少主几千个罪名,写满了两个手掌厚的薄子,连少主下凡时踩死了地上一只蚂蚁都要算上。
还圈了个结界,将栖梧山所有生灵都阻在外面,压着少主当场受了十道天雷!
“你也觉得我打胜遇是对的?”
桑夏愤愤道:“本来就是决斗,她技不如人,输给了您,哭哭啼啼的找人告状,就是不对!”
“后来呢?”,依她的性子,那时同玢垣应该划清界限了吧!
“您出了趟远门,回来身上虽然负了伤,但精神很好,开了山主的丹炉房,炼了瓶丹药,说要赔给蓬羽,然后跟他再无瓜葛!哦,您的浑天鞭就是从九重天回来之后没的。再之后,您就跟大殿下成亲了,太子殿下倒是来过栖梧山,但您都拒绝见他。”
果然,她在跟玢垣成亲前,就已经放下那段朦胧的爱恋了 ,胜遇说的没错。
“我为什么要嫁给玢垣,在那之前我就喜欢他吗?”
桑夏是低阶小神仙,不能生爱,但看多了话本子,略有所悟。一副勘破红尘的模样,对南槿说:“虽然在成亲之前,大殿下只来过栖梧山一次,但他是很喜欢您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惊鸿一瞥,一眼定情!太子殿下伤了您的心,您就琵琶别抱,看上了大殿下!”
南槿翻了个白眼,在桑夏眼里,她就这么容易移情别恋?
南槿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又问:“你知道这里并不是栖梧山吗?”
桑夏点头,“这些年,九重天的人一直在找您,大殿下说不能让他们发现你,所以我们才藏在这里的!”
第14章 第 14 章
南槿喝完茶盏里的茶水,透过雕花的小窗,看见外面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树上的梧桐花开的正好,一个小树洞隐藏其间。
那是她幼年时曾睡过的树洞,那时她还大部分时间是一只小凤凰,身边没有阿娘将她拥进怀里,只能栖在树洞里才睡得安稳。
后来才知道,那个树洞是阿爹亲手给她打的,里面磨的很光滑,还特意铺了百鸟的羽毛。
南槿终于问了那句话,她一直不敢问的那句话。“阿爹和阿沅都已经死了,对吗?”
“少主!”桑夏惊讶,少主居然都知道了!
“您是恢复记忆了吗?”
纵然南槿不愿承认,可留灵珠里的景象还是不断的出现在她脑海里,阿沅拼尽满身修为撞向玢垣,他毫发无损,站起身提起阿爹的刀,毫不留情的砍向了阿爹......
直到此刻,南槿才不得不承认,他们是真的抛下她了。
南槿睁开眼,继续问:“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她想知道,玢垣能将栖梧山还原的这么真实,又会编造一个什么样的谎话来欺骗桑夏。
“那天山主让我陪同阿沅去南荒,替他取一块沉香木,行至半路,阿沅突然停下,说山中另有要务,让我先行。”
“等我取了沉香木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少主您跪在丹炉房,丢了魂似的,不哭不笑,不言不语,山主的后事还是大殿下料理的。”
“再后来,您失了修为,栖梧山仙气尽失,灵力微弱,山民尊山主遗训,也都陆续搬离了栖梧山。”
“您整日除了喝酒,便是浑浑噩噩的昏睡,我实在不知山主和阿沅如何故去的!”
呵,他无需编造谎话,他怎么敢明目张胆的杀了阿爹。
素日伪装的极好,温润如玉,谁又知道他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桑夏又怎么可能看得透他,只怕那些年,她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怎么能,在亲手杀了阿爹和阿沅之后,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深情的模样。他又想从自己身上图谋什么?
胜遇说他杀了阿爹是为了图谋太子之位。
可阿爹从不参与朝政,只一身强悍的修为竟也遭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