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受长生(86)

老板答:“小的十文,大的二十文,买几根?”

她气焰矮了一些,支吾道:“六根吧,不,还是五根。”

老板问:“没听过买奇数的,还是说五根只烧一个祖宗,你家只有一个祖宗?”

那么多小媳妇小娘子都看过来了。

“关你屁事!不卖老娘掀了你的摊!”婆娘怒而拍案。

小娘子们纷纷提裙躲开,老板敢怒不敢言地打包五根香烛。

酒鬼哈腰称是,婆娘翻了个白眼,把话题转向他人。

“姑娘叫啥名啊,大夏天穿一二三四五,嗬这么多层衣服,热不热?”漠北农家出生的女人粗糙热情,握人的手,大惊:“嗬,姑娘你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生病了?诶停车停车停车,大夫大夫!”

真请个大夫诊出好歹,怕不是他诊雨师妾而是雨师妾在地府诊他,周涣解围:“她向来如此,是惧寒体质,大娘不必担忧。而且疾雪山冷,多穿一些无妨。”

婆娘担忧地打量雨师妾,见她形容贵雅端方,怕是轮不到自己操心,松了口气,八卦的话匣子转到他身上。

“道长,她是你的啥啊?”

第74章 雪女村(2)

周涣想了想,瞅了眼八风不动的人,笑道:“姐姐。”

“真俊。女娃娃美,男娃娃俊,也不晓得啥爹娘才能生出这对金童玉女,哎我家那娃子还在逃学呢。对了,道长你多大啊,叫啥名啊?”

周涣温和笑道:“十七了,号青涯。”

“嘿,原来成年了!有没有娶亲?我家隔壁的女娃子别提多俏了,跟你姐姐有得一拼,和你配得不行,要不要婶子跟你说说拿个八字啥的!”

旁座道:“大婶,人家剑上还挂着两仪阴阳鱼呢,你给道士说啥媒?”

婆娘拍脑袋:“哦哦!怪我怪我,糊涂!不晓得道士不能娶亲!”

无名山虽奉黄老之说,但游离世外,早不遵循世俗礼教,娶妻生子皆可,比如说师兄云湦。

他本是皇商云家嫡子,师祖剑农见他命质清净,成年前万不能沾尘俗瘟瘴,云家方送师兄上山。待师兄成了年,三年游历归来,遵从家人意思下山归家。本可不必还俗,然而他执意行还俗礼,说:既然成了世俗中人,不忍将俗气传染师门。

不过,道士的名号能堵住这个聒噪大婶的嘴,周涣也就不解释了。

酒鬼怕再出笑话,拉着媳妇儿的手让她多吃橘子少说话。车轮咯吱咯吱地叫,颠簸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至目的地。

钟家庄比想象中要荒凉得多,碑石上还挂着半张纸钱,龙飞凤舞的字也早看不清了。

酒鬼家人早早在村口等候,接过见面礼,暗啐道:“来都来了,带什么礼物,真见外。”

酒鬼许久没落屋,若非周涣恐怕今年还是不回家,婆娘帮他张罗应付家人。一家人絮絮叨叨,家长里短地走着,周涣二人在身后跟着。

看了看身后二人,酒鬼家人低声叮嘱道:“钟护,婶婶把你当亲侄子,待会儿祭祖别去长老家。”

酒鬼道:“为啥啊?”

“听婶的准没错,婶不会害你,长老家啊不吉利。”

进了村子,才知发生什么事。

长老家人见他回去,一花白头发的老人哇地一声冲过来,拐杖在鼻子尖指指点点,骂道:“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外边?你们还接他,你们多不要脸接这个外人?”

酒鬼家人被骂得狗血淋头,不敢反驳,点头赔腰说是,还拉着酒鬼一同道歉。孰料那老人借了竿子往上爬,见小辈低眉顺眼愈骂愈厉害,最后火气喷到婆娘身上。

酒鬼婆娘是屠户家的独生女,这辈子哪被人摁着脖子骂这么惨过,浓眉一拧把胆小丈夫身后一撇破口大骂。

“你……你!钟护,这就是你讨的婆娘!你爹泉下有知怕不是要……”老人急促地抽了几口气,仰头一栽翻白眼。

家人七脚八手扶住老人,一妇人数落酒鬼,骂他怎么就这么纵容这个悍妇气他老人家,酒鬼婆娘俯视群雄,那叫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她杀猪出身会怕她们几个小娘们儿?

妇人气得喘了好几口气,化成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长老坟墓被掘,老人家正在气头上,你就不能让着点儿?”

婆娘翻白眼:“他怎么不去骂皇帝,仗着我家这口子好欺负是吧?出了事不去怪掘坟的反而骂侄孙,有这样的长辈怪不得庄子都没人了呢。”

掘坟?周涣正要回头问雨师妾,耳后已传来她冷泉般的声音:“去看看吧。”

“嗯。”

钟程二村同祖同宗,坟丘葬在同一处坟冢,还没走近便闻哭骂之音,棺盖一揭空无一物。

雨师妾拾起纸人,五指纤纤,掐了个诀,小人立马活了过来,对她作揖后飞快钻进坟包里。

须臾,小人跳回掌心,由一把青蓝鬼火烧成灰烬,散在风沙之中。

“这与这,这两个坟冢是空的。”

周涣了然点头,走向两位村长,村民顺着指示刨开棺材,果然也空无一物。

“天杀的盗骨贼,有气朝活人出,朝死人发什么火!”村长头更疼了,只好下令将已起的棺木先停为浮厝,待尸骨找还后下葬,村民陆陆续续回去。

周涣揉了把大黄脑袋,回望满目疮痍、青烟寥寥的坟山,猜测道:“凶手莫非在炼邪术,所以既要制作哑尸,又要撅人坟墓?”

“墓主都乃耄耋老人,战力不高,若真要炼邪术,当选身强体壮的青年与怨气滔天的横死妇人。而且,并非只是炼邪术,也或许是寻仇。”

“可他几乎挖了半个村子,还都是近几年下葬的,若谁有这么大冤屈,就算村民不说酒鬼也会告诉我们。”

雨师妾静了须臾:“或许瞒着?”

更不可能了,周涣摇头,牵着大黄回走。

村子祠堂,年轻妇孺痛斥挨千刀的盗墓贼,哭着求村长做主,村长焦头烂额。

被刨坟的几位都是村中有头有脸的老人。起先遭殃的是大长老,随后是二长老及其夫人,刚才挖的那个是钟三奶奶的安魂之处,钟三奶奶生前是接生婆,村子里孩子没一个不是她接生的。几个老人家德高望重,不知惹了哪方神灵,驾鹤西去亦不得安宁,受这无妄之灾。

周涣想了想,上前行礼,将衙门给的信封拿出来。

信是县令哆嗦着写下的,内容大致是村长要起好带头作用协助衙门办案云云,另附信笺,写着死去的张、李、王三人的简略信息。

村长静静端详,奉还信纸:“县令大人高瞻远瞩,知道我钟家庄连遭噩耗,派道长前来相助,老朽在这里谢过二位,程村长那边,我亦会告知。”

“至于这几位……”长须眉微皱,瞥过三人画像,鄙夷毫不留情地流露,冷哼道:“这几位是隔壁村子,与我两家并无关系,道长找错人了,而且也万不可能是雪女殿下所做。”

周涣解释道:“官府并没有怀疑各位所信奉的雪女的意思,只是存在些许疑惑,若与雪女无关官府自然会还她清白。”

村长道:“道长也知,自二十多年前伤人事件后,我等便再未供奉雪女殿下,她又为何要今日杀人?”

周涣耐心道:“村长可曾见过雪女,可否向贫道描绘一二?”

村长年过花甲,但仍精神矍铄,哼了哼鼻子,神气道:“雪女是我等信奉的神灵,老朽如何不知?”

雪女每欲出场,必天雨雪、百兽走,在雪歌风鸣之中姗姗而来,左手玛瑙灵芝,右手羊脂雪藕,盛装华衣,金冠云帔,眼如翡翠澄澈,发如天阳璀璨,含笑如春,步步生莲。

雪女是端庄雍雅的神,尊贵无双。

周涣见他如数家珍的模样,心道此路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还想耐心地解释没有恶意。可有没有恶意不是可以一言以蔽之的。村长这样说着,精明的目光穿过祠堂传来,死死扣在他身上。

主城车水马龙,牛鬼蛇神之人、怪力乱神之象数不尽数,那几个人兴许欠债结怨,凭什么怀疑到他等偏僻雪村身上。

周涣叹气,心道官府已派人手勘案,他想到疾雪山雪女有异,方来求证,此案并非只怀疑在雪女头上指望他一人勘案,但眼下……

村长视若罔闻,冷冷拂袖,对西窗外绵延雪山一拜严肃道:“我等供奉雪女殿下已久,雪女殿下种种心知肚明,不劳外人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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