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受长生(5)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各执一词,一个让他就地正法一个恳请洗刷冤屈,县令焦头烂额,先传仵作。

仵作正在吃饭却被衙吏拽来,吐下半截元宵,陈词:“赵文彬已经死了有三四日,若非赵夫人送汤估计尸首还得停几日。幸亏是冬日,尸体还很完好,是死于心脏被刺。凶手一击毙命,而后添了许多刀,手段残忍。而且,赵文彬其实死了三四日,据推断应是初七夜晚。”

听到儿子其实死了好几天,赵夫人险些又昏过去,喘了好几口粗气,指着喜儿骂道:“我儿打上月末便中了邪般四处物色妓子,起初要请你入家,我还不同意,耐不住哀求方点头,结果你个狐媚子猪油蒙了心害他,还不承认!”

花不如不甘示弱,护住喜儿,但并无证据证自己清白,涂满丹脂的大嘴咬得快裂开。

原来,赵文彬不知怎回事,年前一直在舫间物色姑娘,除夕那天要了沈喜娘七天的出外条子去他家唱曲儿,但也只是唱个曲儿,没做其他的。喜儿沈喜娘是画舫的歌妓,卖艺不卖身。

周涣心道:今日是上元节,也就是说从正月初一到初七这七日喜儿一直在他院中,第七日也就是初七那天,赵文彬送喜儿回醉花阴,自己回来便遇害了?

衙吏呈来一张外出条子。妓子吃穿住行都在画舫中,平时有客人想接她们出去,会找老鸨开外出条子,期满后送回来。除了外出条子,还有把赵文彬尸体上的匕首,银光锃锃还有血迹,但隔得太远周涣看不清细节。

这是物证,还有人证,捕快带人证赵三上来。

赵家公子饱读诗书,认为书有圣贤,不容惊扰,下人都是住在院子隔壁。赵三是赵文彬隔壁院子的仆人,负责修剪院中花枝,那七天他都住在隔壁。

赵三坦白:“回大人,院里飘来的确实都是唱曲儿和丝竹管弦之声,彻夜不绝,我和住在周边的几个兄弟被连累得几日没睡好,但不敢劝说公子,只有委屈自个儿……委屈自个儿的下场就是白天干活精神不足,我甚至摔断了右手,被吆回家休息……”

他露出缠得跟猪肘子似的手,管家也证实确有其事。

赵老爷出列拱手,赵文彬除夕带回这女子,他当时念及文彬素来自觉,便没过问,孰知这女子蛇蝎心肠,竟谋害文彬。

花不如见凶案嫌疑当真花落她家,脸上的粉下得簌簌掉,哭天喊地:“大人,我家喜娘的身子骨那么弱,哪有力气捅赵文彬呐!”

“你这话说得不对啊,荒郊野岭常有狐狸精和人野/合采阳呢。”

“你家夫人都说了赵文彬读的是圣贤书,读圣贤书的秀才会行这种事?”

赵三嘟哝:“媚术面前谁能自己?”

“啐!狗眼呆子,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

赵三躲在衙吏后面:“……七、七天足不出户,还夜夜笙歌,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

喜儿:“呜呜呜……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赵公子……”

赵三:“就是你就是你!”

“砰!”平地一声雷,县令震声:“公堂喧哗,成何体统!且将沈喜娘押去班房,赵家人先回去,明日再审。”

周涣收回垂着的腿,算是看明白了。

死者赵文彬素来有个不准他人打扰的规矩,这也害得尸首躺了三四日才被发现。喜儿作为生前最后接触的人嫌疑最大。不过奇怪的是,赵文彬作为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呆子,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突然尽往花街柳巷跑?

不过,喜儿对自己有恩在先,这个案子他得插手。

第5章 义庄尸

义庄。

嘎吱一声响,风雪灌进小小的义庄,拍打着漆黑棺木,衙役小心翼翼地点灯,照亮棺木里神色痛苦的尸体。一只手伸向尸体面容。

突然,门口吵闹。铁怀恩放下白布,道:“何事吵闹?”

“是个小道士,偏要进来,偏说县令大人允许了,执意掺和。”

周涣咧嘴一笑,冲着关上的门板道:“诶,大人大可不必赶贫道,贫道可不是一般的道士!”

“听到没铁捕头没理你,不是一般道士还不是道士,滚滚滚。”

周涣看向捕快,冲他眨了眨眼,使了个鬼脸,捕快还没缓过神他已贴了枚灵符,那捕快登时浑身爬满跳蚤似地蹦跳,痒得哭爹喊娘。

“嘎吱——”,门开了。

周涣望着门口的人,道:“哎,贫道就说了贫道是不一般的道士,捕头大人这下可信了?”

大晁有修仙修道之风,修士以灵力为器,但能使用灵力的只在少数,民间少见。铁怀恩见他使用灵符已惊了惊,怕他闹事,心道现在案情一筹莫展,这小道士一口一个不一般,便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放下手。

“这义庄可不是什么道士该进的地方,你说县令大人准许你插手此案了?”

“捕头大人不信?当然,这是大人给的腰牌。大人还说铁捕头是鼎鼎有名的铁面无私,经手的案子没一个冤案,铁捕头不会介意带上贫道吧?”食指暴露在空中,转着那枚木牌子,绘声绘色地转述县令大人如何焦头烂额,如何准许他插手。他说得面不改色,其实令牌是他顺来的,县令根本不知情。

话说到这份上当然不介意,又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一番思想挣扎后铁怀恩侧身让道。这才对嘛,周涣大摇大摆地进来。

“我办案无数,有的人锒铛入狱,那人的亲属朋友都恨不得撇清关系,赵文彬一案没抓你就算万幸,你怎么还要掺这浑水?”

“嘻嘻。”周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人畜无害,转了转眼珠略过话题,免得看出自己为喜儿而来,道:“无量寿福,贫道野号青涯。县令大人让贫道暗中协助铁捕头,现在案情进展到哪个地步了,铁捕头可有头绪?”

“已到定罪阶段,等明日升堂,沈喜娘罪名落实此案便算结了。”

周涣负手道:“这么干脆?贫道觉得衙门未免有些草率。”见铁怀恩看着自己示意说下去,便反问道:“就说沈喜娘一个弱女子,体能上争不过赵文彬,如何一击毙命?”

“我没说是一击毙命,那只是仵作的一面之辞。”

周涣放下手看着他。铁怀恩扫过尸首:“仵作虽说是一击毙命,但匕首上有毒,沈喜娘胜之不武,可以下毒致命,光后面那几刀已足够夺去赵文彬性命。”

铁怀恩示意捕快掀开帘子。赵文彬静静躺在棺材里,前几日他还是个满口念之乎者也的书生,周涣替赵府除妖时也曾偶遇他,这个书呆子还会请教周涣道家修行怎么样,什么又叫大道无情,可如今不过是躺在棺材中的七尺之躯,叫人唏嘘。

周涣不忍见此死相,快速移过眼,粗略看到赵文彬穿着身读书人的青色衫子,胸口处一大片马蜂窝似的刀伤,狰狞恐怖。

周涣心想若真是喜儿杀人他明天就和雨师妾握手言和,细细打量尸首。铁怀恩负手而立,大有看看他耍什么花招的念头。

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真让他发现异常。周涣招手道:“且慢且慢,铁捕头别急着盖棺定论说下毒嘛,下不下毒看这指甲便知。”

铁怀恩走过来,赵文彬的手整齐,指甲干净圆润。爪甲者,筋之餘,胆之外候也。既然赵文彬死于中毒,指甲怎么可能还如此圆润——说明什么?

“大人可否把凶器呈上来?”

小捕快呈上物证盘,是在赵府搜寻出来的刀子,刀镡处悠悠绽一朵雍容华丽的宝相花,做工极为精巧。周涣惊了惊,竟然又是宝相阁?

周涣隔着麻布小心地握起匕首,看了看尸体伤口,放下匕首,召来小捕快让他配合:“来,这位施主,假如你是凶手,上级交代让你杀一个人,你会用什么武器?”

“最、最最趁手的武器?”

“嗯,用什么招式杀?”

“一下就够了啊。我还怕耽误时间,被人发现呢。”

“嗯,别说各位施主了,像贫道这么笨的人也会选择一击毙命,没有把他捅成马蜂窝的兴致。”周涣点头,“大人是用武之人,江湖上的宝相阁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铁怀恩沉声道:“自然知道,一个情报组织,全是唯利是图之人,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干,铁某不屑这种铜臭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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