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浑噩噩躺在软榻上躺尸,诊脉的银丝线就搭在我手腕子上了。
我晕头转向的,就听见纱帘后面太医难以抑制激动道:
“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
他也没说什么多的话,满殿里的人便都跪下了,异口同声道:“贺喜太子妃!”
他们到底在恭喜我什么啊……
永娘正在榻边给我扇扇子。
“这是怎么了?”
她笑逐颜开:“就是有娃娃了。”
阿渡站在一边儿,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娃……娃娃?我……
我说:“可千万不要叫李承鄞知道了!”
永娘一愣:“这样大的喜事……太子妃何出此言啊?”
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差一点儿就要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本来还想偷偷溜出去见一见米罗的,若是李承鄞知道这件事,肯定要把我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我保证!我不钻狗洞、不翻墙、不喝酒……我也相信自己能做到,但是李承鄞肯定要说不相信呀!
我支支吾吾的:“反正是不许他知道。”
永娘欢喜得脸色通红,连道:“婢子知道了!”
我还没缓过一口气,永娘就接着说:“太子妃是想等着太子殿下的生辰,给他一个惊喜,是不是?”
好嘛!我才想起来下个月便是李承鄞的生辰。永娘比我都要记得牢靠。
说罢,永娘凛目朝底下人道:“太子妃下令,都不许说出去,知道了吗?”
底下人喏喏。
永娘这才满意地回过脸道:“太子妃放心吧!我们谁也不向外胡说。这样的好消息……太子妃要给太子殿下惊喜,头一遭的,真好,真好……”
……
作者有话要说:东宫女孩扛把子永娘
本来说这章要完结了,但是还想写一点qwq
可能不想和大家告别
不想和东宫告别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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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晏然(二)
我这几日精神头不好。本来计划好了早早就要做个护腕送给李承鄞作贺礼,没想到被我拖到了最后也没做完。他生辰的前一日,我着急得不得了,一下子做到夜里,永娘叨咕了许久,我才放了半成品先去睡了。
隔日,我起了个大早,闷在屋子里做护腕。眼见着都到了下午,可算是大好。我唤了永娘,急急去找李承鄞。
大概是窝在宫里的时候久了,我晕头转向,有些分不清时辰。一路走去,东宫依旧是往日里的样子,不像是东宫主人的生辰。
我问永娘:“怎么这么冷清?李承鄞不过生辰的?”
以前我是真不知道李承鄞的生辰,因为我从没有参加过什么生辰庆典的。就算是有什么事儿,也从来没有我的份。
永娘道:“太子殿下不怎么过生辰的。太子殿下勤于政务,一向深以为宫中节日繁复过于铺张。”
真是勤俭持家。
“噢。”我应了一声,觉得有些可惜。生辰怎么能不过呢?一年只一次的。
我忽地想起我十八生辰的城楼之上,是金灿灿的官钱和精致的宫灯。整个上京城阙灯火通明,像是陷落在永远不会熄灭的熊熊火焰。
那个夜晚,好像是一场绮丽的碎梦。
不光绮丽,而且奢侈。
我头皮发麻。不知道李承鄞花了多少银子,他那么小气的人,一定心疼死了。
我入了大殿,才略微感受了一些过生辰的样子。白日里来贺礼的人倒多,殿外礼物堆积如山,我从其间绕过。
啧啧……不愧是太子,人家都上赶着送了最时兴的玩意儿。
时恩远远见了我便奔来,显得比往日要欢喜许多。
“太子妃!您可算是来了!”
瞧着他的意思,好像是在那儿着急等了我许久一样。他又道:“奴才这就去通报。”
我拦下他,道:“不要通报了!”
永娘朝他使一眼色,便将手中的礼盒呈与我,退下了。
宫中静得吓人。永娘与时恩一走,我觉得霎时间殿里一点儿人气也没有了。我一路悄悄溜过去,躲在帷幔后,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李承鄞坐在座上,醉心公务,不苟言笑。我的鞋尖不知踢到了什么,清脆地响了一声。
“出去。”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冷得彻骨,“我说过了,任何人不许打扰我!”
本来想寻点乐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
李承鄞手下一顿,头也不抬,有些怒意:“我说过……”
“任何人不许打扰你!”
他一愣,抬眼望着我,好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我轻车熟路摸到他身边坐下,笑嘻嘻道:“李承鄞!”
他“嗯”了一声,好像极别扭道:“你来了。”
我觉着他今天有些古怪,又是怒气冲冲,又是委委屈屈。平日里我是觉察不出这般不寻常的,大约是今天他表现得实在有些明显。
我拿了那装着护腕的礼盒,故意去逗他:“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瞟了一眼,故作镇定,又眼巴巴地瞧着我。
我觉得有点好玩儿,又想去逗他,可没成想他好像有点生气了,拿了笔又闷头写写画画。
“哎,哎!”
他怎么又生气了!我只好打开盒子将护腕露给他看。只是一打开我又后悔了。我瞧着他一直盯着那护腕看,忽地有些心慌。
“我手笨,那些寻常女子会的玩意儿,我通通都玩不来。只有做这个,在我们西凉那里,说我是第二,便没人敢说第一的……我知道你从小到大见的多了,人家给你送的也尽是些贵重的好东西。不过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也别嫌弃……”
“不嫌弃。”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顺手便勾去那条护腕,在手腕上衬了衬,启颜笑道:“怎么会嫌弃?”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胳膊伸过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一挑眉,又瞥了眼护腕,意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我给他戴上。
我……罢了。今日你说了算,我明天再同你算账!
我说:“你自己戴!”
然后极没骨气给他绑得严严实实。
他嘿嘿一笑,拍了拍我的头。
我看见他手边的纸上画了什么东西,觉得好奇,就顺手拿来看。他一阵慌乱,连忙从我手中夺下。
我不悦道:“怎么连一张纸也不给我看了?”
他磨磨蹭蹭支支吾吾。我挂在他身上耍赖,硬是要夺过来才罢休。
他放弃抵抗了,只是嘟囔道:“看吧,看吧,一会儿生气可别怪在我头上。”
纸上画了一只猪头,栩栩如生。
他颇为紧张,好像随时准备撤离。
我“唔”了一声,说:“你这写的什么呀……我看不清。”
我皱眉道:“你桌上的灯点得太暗了,这样伤眼睛。你难道就打算点了这几盏灯批上一晚?”
他也没反驳我,煞有介事点点头,乖乖地又点亮了两盏。
我放了纸,就撑着下巴颌看着李承鄞点灯。一片暖黄覆面,好像有无数金粉散落在他的睫毛上。
烛心“啪”地响了,吓了我一大跳。烛油溅到李承鄞的手背上,他面不改色,又重新点燃了灯。
我抢过他的手,用袖子狠狠擦了几把。
我急道:“手都烫红了,怎么还和没事儿人一样!”
他淡淡道:“不疼。”
接着自嘲一笑:“我有那样多刀枪剑戟的伤疤,吃得住这一滴热油。你不必担心。”
我想了想,知道是自己小题大做了。李承鄞是率领千军万马的太子,在战场上受过那么多伤,自然是不在乎。只是我却觉得说不出的心疼。
即使他看起来千锤百炼刀枪不入,我也见不得他受一点伤。
他的眼中依旧是那番平静无澜。
“生辰……”李承鄞喃喃,“不过是最平淡无奇的一日,没有什么特别的。这世上除了自己,想必没有几个人记得。”
他微微一笑。
“现在连我自己都不记得。”
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他的身份那样贵重,万人之上,说一不二。无数的人上赶着巴结讨好,只是他向来独行踽踽、形单影只。东宫,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也是无法挣脱的囚笼。
“我的生辰……又有什么好过的。贺礼堆积如山,又有几份是真心愿我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