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要稍微坐直一点，就会觉得头晕晕的。她顺势趴在低矮的小桌上，随手拿了一串鱼豆腐放到嘴边啃着，认认真真地用食指划手机的屏幕，神情认真得像个乖乖写作业的小孩子。
桑亦珂心想，原来陆清绿喝醉的时候……竟然这么可爱。
陆清绿先看了看扣扣消息，发信人全都是一枪穿云124。
在七点多的时候，一枪穿云124发了一句话，一如往常的言简意赅：“来游戏。”
十分钟之后，又是一条新消息：“不在线吗？”
一连发了几条，每条的间隔都有十几分钟。
竟然发了十多条。
不过这人想来是放弃了联系她，到后来也就完全销声匿迹，没再给她发消息了。
陆清绿又划开了来电记录。
当看到来电人是周泽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了：“刚刚打电话的这个人说什么了？”
桑亦珂回忆：“说你妈妈做了火锅，问你要不要回去吃。”
她本以为吃货陆清绿一定又会像从前一样，跳起来说自己要去吃，却没想到她坐在原地蜷缩了一下，摇了摇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还是不了。我妈妈看到会担心我。”
“你也知道会担心啊。”淡而清澈的，只属于周泽楷的声音响起来。
他的声音还带着微微的气喘。陆清绿看他还是穿一身黑色的卫衣，带着兜帽。精致的眉眼也掩在了一片阴影下，只露出一双极好看的嘴唇，唇色嫣红，唇线是诱人亲吻的微笑的弧度。
陆清绿远远地看着他，突然很想问他，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几乎无往而不利，有没有过那种，得不到自己所爱的经历？
会不会也跟她一样，会在最失意的时候用酒精麻痹自己，只为换取一瞬的欢乐？
桑亦珂见势不对，一拉陆清绿的衣角：“我先撤了啊。”说完，她就拎起包飞快地溜走了，那速度简直让每次八百米都拿第一的陆清绿都叹为观止。
陆清绿瞬间觉得自己肯定是陷入了另一个更深切的梦里。
周泽楷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她迷迷糊糊地维持着蜷缩在桌边的动作，看到周泽楷一步一步地走近她身边，坐下，带来一阵很清新的气味。陆清绿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大片青草和森林笼罩：“胃难受吗？”
陆清绿看到他在阴影里仍显得关切的眼眸，心里想，他的眼睛可真好看啊。
至于周泽楷的问话，已经被她当做杂音屏蔽了。
周泽楷看陆清绿像是无意识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颇耐心地问了她一句：“胃难不难受？”
陆清绿瞪大眼睛看他，神态既纯真又无辜，在周泽楷眼中，像极了一只醉兔。
眼角红红的，更像了。
陆清绿反应了一阵子，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歪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不难受。”
周泽楷稍微松了口气。不难受就好，要不她就有的受罪了。
陆清绿又凑上前，像分享秘密一样，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就是打得很疼……”
周泽楷嗅到她混合着酒香和栀子香气的发丝，未等有什么绮念，便听到了她这一句孩子气到极点的话，没忍住曲起食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傻。”
唇角却是如释重负地弯了起来。
果然，只有自己在她身边的时候，自己才是最放心的啊。
别的人，通通都不可以。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一个人的酒品怎么样，在他或她第一次喝酒之前是无法预测的。
宋百舸喝多了之后，会不间断地蹭着孟小菡撒娇――每次陆清绿都摆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把他们赶走；陆爸爸喝多了之后会彻彻底底睡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会失去所有前一天的记忆。
而陆清绿，大概是博采众长，二者兼备。
桑亦珂陪在她身边的时候，算是第一阶段，她特别乖巧，趴在原地半睡不醒，跟她说什么她都糯糯地点头答应。
然后周泽楷来了，陆清绿也醒了。
她也就开始作妖了。
陆清绿的大学北门外有一整条小吃街，她和桑亦珂吃烧烤的这一家店，就是小吃街诸多店家中的一个。
陆清绿迷迷瞪瞪地看到周泽楷坐在她旁边，压低声音跟烧烤小哥不知说了什么，她的角度只能看得清周泽楷光洁脖子上，喉咙处滚动的喉结。
她看得眼晕，索性用力一拽周泽楷的衣摆：“你陪我喝酒好不好呀？”
周泽楷揉一揉她已经睡乱了的发顶，心道这姑娘就算长得再好看，就这不羁的造型，明显是不打算在大学期间找男朋友了。
实在可喜可贺。
烧烤小哥很快把周泽楷要的东西送了过来，他扬唇微笑，道了声谢。
陆清绿还在坚持不懈地哄骗他陪自己喝酒：“来喝一口，就喝一口……”
她完全不知道，电竞选手们为了保持自己的手速，同时也为了避免出现手抖，是不喝酒的。
或者，她估计已经忘了自己面前这个好看极了的男生是周泽楷。
周泽楷把两只玻璃杯分别放在自己和陆清绿的面前，语气中带着耐心的诱哄：“好。”
他一来就问烧烤小哥要了一壶茶，两个杯子。陆清绿醉成这样，明天早上一定会头疼的。
所以，索性趁她头脑昏沉的时候给她喝茶水解解酒，也让她少受点罪。
陆清绿很满意地拍一拍他的肩膀：“酷狗好孩子……真听话！”
周泽楷：“……”
知道跟喝醉了的人不能讲道理，他无奈地扶起陆清绿，让他靠着自己，陆清绿带着酒香的呼吸就洒在了他的脖子上。
周泽楷镇定道：“桌子凉。”
陆清绿头靠着他肩膀，咕哝道：“你太瘦了，硌得慌。”说着，她就想要再趴回桌子上，“还是桌子上舒服……”
周泽楷还没来得及回味陆清绿靠着他的感觉，就发现她蔫吧蔫吧地趴回到桌子上了。
等陆清绿下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靠在了周泽楷的肩膀上。
“我怎么靠着你？”陆清绿困难地用自己被酒精填充得所剩无几的脑容量回想，“我记得我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周泽楷很正人君子道：“你嫌桌子太硬。”
陆清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殊不知黑白早已被颠倒了个彻底。
主要是周泽楷温和无害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她也没想到会被他诈。
她很安心地又闭上了眼睛，嘴里不忘嘀咕：“那陪我喝酒吧……”
周泽楷往两个杯子里倒满了茶水，举起自己的杯子之后，他又把另一杯放到陆清绿手中。
陆清绿手挪到了别处。
周泽楷又耐心地把水杯放回了她的手掌旁边。
陆清绿这回不堪其扰，拍了他的手背一下：“干嘛！”
周泽楷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哄道：“陪你喝酒。”
陆清绿半眯着眼，一双桃花眼雾蒙蒙的，眼角带红，像是画里的美人春困图。她呆呆地应了声好，但是手因为困倦，十分无力，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茶杯握住。
周泽楷认命地叹了口气，把玻璃杯放在她手心里之后，又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保证这杯子不会从她手里滑落。
陆清绿的手这次没再作乱，很乖巧地被他握在掌心。
周泽楷按下自己的心猿意马，把自己的杯子和她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干杯。”
不出意外的，看到她强打着精神露出的，儿童般天真的满足笑容。
周泽楷把自己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维持着握住她的手的姿势，把她手中的杯子一点一点举到她的唇边：“慢慢喝。”
陆清绿很满足地大口大口喝完，皱了皱眉头：“苦！”
周泽楷慢悠悠地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不动声色地忽悠她：“再喝一杯就不苦了。”
……
一连喝了五六杯茶水之后，陆清绿稍微恢复了点精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泽楷这个一脸纯良的人对她都做了些什么野兽行径。
还没等她开炮，周泽楷一脸欣慰道：“酒醒了？”
……突然感觉发不出火来了。
还记得宋百舸喝过酒之后，都会各种冲孟小菡撒娇要抱抱，说自己“头痛痛的”，还哄着孟小菡帮他按摩太阳穴按摩了一下午。
但陆清绿却感觉好像并没有怎么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