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我的侮辱，柯先生，”Jarvis很严肃的这么声明，“stark拥有最专业的营养搭配师，以及十分优秀的厨师团队。我不能接受sir的客人受到任何慢待。”
柯洁很想说你已经有些体贴的过头了。
在遇到狗之前，柯洁也幻想过人工智能的时代，毕竟他也是红旗下长出来的新青年，看过的科幻大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加上各种软件几乎都会配备的或强或弱的智能服务功能，所以导致他印象里的AI几乎都是无所不能的，为人类服务的，或者是为人类好却毁灭了人类的……总之大概就是这样。可在遇到AlphaGo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天真了，就没见过这么没有服务精神的人工智能，除了围棋的风格就完全没有模拟人类的迹象。
他对曾经棋盘上AlphaGo狠厉杀伐的下哭他还耿耿于怀，虽然他自己也是招招铁血，并且哭也不全是因为赢不了AlphaGo……
反正AlphaGo的出现打破了柯洁对于人工智能的所有正面想象。
直到他又见到了Jarvis。
他这才知道原来人工智能的画风确实是这个样子的，优秀，可靠，强大。
不是他的想象出了错，而是AlphaGo本身就是个意外。
柯洁百无聊赖的刷着微博。
实在没什么意思。
他已经很少会出现这么无聊的时候了。
比赛之前在充实自己，比赛之后他短暂的颓废了一下就又投入了新的比赛和关于AlphaGo的后续开发工作。最常出现的就是被AlphaGo用一个很普通的问题追根究底的问倒，然后恼羞成怒的隔绝电子产品。
如果耳边没有了熟悉的电子机械音……柯洁的手指滑过一条评论人机大战的微博，顺手点了个赞。如果没有AlphaGo了，似乎也不是件好事。
他随手在微信群里打了个招呼。
这个时候国内应该是凌晨，连笑却意外地跳了出来：“这几天忙什么呢？”
柯洁趴在厚厚的毛毯上，咔吧咔吧的咬碎了嘴里的糖，双手打字飞快：“唉，别提了，除了昨儿到谷歌家实验室转了一圈儿就没出过大厦，钢铁侠也忙着呢，我无聊死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回国？柯洁一愣，他犹犹豫豫的打下“我也不知道”然后又迅速删除：“这边事儿结束我就回来了，怎么了？”
“没什么事，你也知道国内都是三分钟热度。”
“什么热度？”
“这几天新浪玩了个阿老师的拟人，粉丝们嗨疯了，你最近没看到啊？”
柯洁看着屏幕上的字有些心虚，他这几天刷微博都是漫不经心的，内容还没入眼就已经滑过去了，他打着哈哈：“这不忙嘛。”
“你别说这些小姑娘还真有意思，那人设真是一个比一个帅。还有画你和阿老师的。”
这事儿柯洁倒不陌生，人机大战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要把他和AlphaGo组CP的，一时顺着围棋大赛的热度扶摇直上，看的人目瞪口呆。
但是恐怕知道真相后，目瞪口呆的对象就要换一换了。
“那你可要快点回来，国内也一摊子事儿呢。”连笑又嘱咐了几句便下线了，也不知道是继续补觉还是直接起床了。
事到如此，柯洁也终于不得不去面对他这几天一直在逃避的事了。
除了不想打扰钢铁侠，不知道怎么面对也是柯洁的纠结所在。如果AlphaGo回不来了，那么他可能就真的死心了，可如果AlphaGo回来了，他就又要经历之前的循环。
在柯洁真正想通之前，他并不是很想让AlphaGo来扰乱他本来就不太牢固的心理防线。
而钢铁侠，这几天没有柯洁的打扰，Jarvis对他这次工作又抱着完全支持的态度，托尼的进度可谓一日千里。
在柯洁进实验室的第一时间，托尼就拉住了他，天才科学家的焦糖色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柯！成功了！”
哈！眼睛大了不起哦！
柯洁不合时宜的走神了。
托尼拽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柯洁有点愣，他促狭的笑了：“哦，柯，别这样，我确实是天才，但你也是，有点信心，不用这么害羞。”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啊。
柯洁漫无目的的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操作台中央的那团蓝色数据球走去。
“我用了一点小技巧，”托尼兴奋的分享着他的头脑风暴，“我在初始数据里提前设置了你的资料，减弱了你的存在对alpha的冲击力。相信我，这次绝对不会出问题了。虽然只是初步的交汇成功，但不破不立，哦这是Jarvis说的，只要观察期良好，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融合了。”
也许是感知到了有人类的靠近，那团数据球突然有些异动，吓得托尼赶紧闭了嘴，当场被打脸那也太难看了。不过幸好，短暂的异动后就平静了下来。
这些数据甚至比上一次更加耀眼，柯洁看着这些虚拟数据分散重组，最后化成一个同样短发，身姿颀长，五官更接近西方人的男性形象。
看来不只是修复，钢铁侠还顺手帮他捏了个脸。
AlphaGo说：“好久不见，先生。”
熟悉的声音让柯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围墙一溃千里，他意识到，让自己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原来只需要狗的一句话。
而随着情绪同时崩溃的还有眼泪。
柯洁大部分时候哭都不会有声音，他蹲下身把额头抵在膝盖上，咬着自己的指骨，把所有呜咽都咬碎咽回肚子里，可眼泪却完全止不住的大颗大颗涌出来。这样哭着的柯洁安静又可怜，像极了受尽委屈却不肯告诉任何人的小孩。
AlphaGo又感觉到了那种无法用程序或语言阐述的心理波动……他感到……很难过。
虚拟数据组成的男人一步步靠近柯洁，最后在他身前单膝跪下。
AlphaGo伸手抱住了柯洁。
他甚至还无法真正的触碰到他，但这个拥抱如此真实，而又小心翼翼。有细小的蓝色的数据碎片虚浮在他们身边，如同为他们加冕的星辰。
柯洁的黑发抵在AlphaGo胸口的位置，他听见狗用熟悉的电子音说话。
他说：“先生，不要哭，我在这里。”
TBC
第六章
“我绝不相信他有二十岁。”托尼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实验室的玻璃防弹门。
这下就连Jarvis也说不出什么为柯洁辩解的话了，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工智能，也是这个世界上早一批的人工智能。拟人化已经高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但他还是一个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所以他并不需要往人类靠拢，因为他的sir给了他最高的自由度。
人类创造机械是为了更完美，如果机械再回归人类就太可笑了。
托尼不喜欢这样，所以Jarvis即使存在于人类社会多年，即使他的拟人化无限接近人类，但他依旧以托尼·斯塔克的人工智能管家自居。
这样的他并不懂为什么alpha会这么向往人类，甚至冒着被销毁的危险。
他不是AlphaGo，托尼也不是柯洁。
“到底为什么我要让出自己的实验室。”托尼靠在墙上，十分的无语。
Jarvis端着一杯咖啡，像个非常专业的管家：“大概是因为您觉得害羞。”
这话说的有点惊悚，钢铁侠会害羞的话，那世界大概离毁灭不远了。
托尼看了他一眼：“……你真是个幽默家。”
Jarvis微笑不语。
但托尼心里，好吧，确实有那么点不能直视实验室里那一机一人。你要是在你房间看见一对抱头痛哭的情侣，你也会觉得难为情的！
当然，实验室里并没有真的发生“抱头痛哭”这种事，柯洁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乱糟糟的头发，额头的薄汗，红红的眼睛和鼻子都让他显得糟透了。
而AlphaGo在锲而不舍的想帮他把黏在额角的头发拿开，可是那虚拟数据组成的手指在碰到皮肤的时候就轻盈的散开了。柯洁把眼镜擦干净戴上后发现AlphaGo正在玩儿他头发，不由得脸一黑。
他实在不想回忆自己刚刚有多丢人了。
“别闹，还玩儿上瘾了。”柯洁闷闷不乐的用手护住自己的头发。
AlphaGo听话的收回了手，他乖巧的跪坐在地上，柯洁就盘腿坐在他的对面。他偏过头，数据散发着荧蓝色的光芒，就像是一片星河温柔的包裹了他们。他说：“先生，我有点高兴。我认为这种情绪就应该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