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里不一+番外(37)

后来实在看不下去,提前一步回到酒店。

柏母回来,见他半躺在床上玩游戏,询问他身体是否好些了。

他头也没抬, 只淡淡应了一声。

柏母又道:“你不去看看疏凝吗?你们都快小半年没见了吧?”

他沉默,指尖微顿。

良久,出声问:“她问起过我吗?”

柏母神色微动,温声答:“大概你筠姨提前说过, 你去不了。”

懂了,没问。

他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

想接着打游戏,却发现早已被敌人杀得一滴血都不剩,那些人张牙舞爪,围着他的尸体手舞足蹈,似乎在耀武扬威。

他收了笑。

柏池,看看你有多么可笑。

思绪回笼,心头忽感愤懑,他出声唤她,语带不满。

“走那么快干嘛。”

方疏凝回头,眉尖微蹙,走近他身旁:“你腿这么长都是白长的?”

柏池冷哼一声,眼神示意她看清现在的处境。

方疏凝不屑反驳,脚步却渐渐放缓。

她其实也挺愿意带他去逛逛的,当年初来乍到,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碰到什么好玩的都想与人分享。好不容易等到两家人一起来看自己,心下着实是雀跃的。

她刻意一大早起来,精心打扮,在学校门口等待。

却没等到他。

以为他是路上去买什么耽搁了,所以频频望向后方,期待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直到周清筠出声唤醒她,不解地问:“看什么呢?”

她明白过来,失落渐起。

原来,他并不想见到自己。

努力挤出一抹笑:“没什么。”

不想见姐姐算了,我还不稀罕见你呢。

她这样安慰自己。

即使效果甚微。

*

米兰城区的街道于方疏凝而言,实在太过熟悉,领着柏池七拐八拐,来到一家当地餐厅。

他对这周围也是熟悉的,因为是她的学校附近。

二人坐下,她将菜单递给他:“随便点。”

柏池也没客气,接过去,自行翻看。

他曾经帮周清筠带过东西给她,不过那时候,她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常常放下东西就有撵他走的意思,算起来,这倒是方疏凝头一回在米兰请他吃饭。

“好了没?点个菜还这么磨叽?”

“别催。”柏池头也没抬。

方疏凝百无聊赖,偏头望向落地窗外。

她起床后就没吃过东西,眼下确实是有些饿了,偏偏柏池还在研究菜单,她捋了一下头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欧元。

“我出去一下。”

从前在米兰,她十分迷恋当地的一种小吃,Panzerotti,外形酷似油炸的饺子,不过体型却要大得多,里面包裹着番茄起司或是火腿起司,外皮松软却又嚼劲十足,唯一的缺点是热量不太低。

从店里买完出来,忍不住在路上就咬了几口,回到餐厅,将另外一个递给柏池。

“你就是去买这个?”

她含糊地轻应一声:“试试。”

柏池丝毫不怀疑里面可能被下了毒,顺从地咬了一大口,缓缓嚼着,没发表意见。

方疏凝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不合他胃口,轻哼一声,也放下手上的Panzerotti.

不多时,菜上上来。

她吃得不多,觉得差不多后便拿出镜子补口红,然后倒在椅背上刷消息。

须臾,抬起眼皮悄悄望了一眼柏池,轻咳一声,突然问:“看歌剧吗?”

“什么?”

“《卡门》。”

柏池挑起眉,方疏凝对于悲剧总是有着不可言说的执着。

微微点头,她了解后复又垂眸,搞定票的事情。

柏池用完餐,她先一步起身去结账,不忘提醒他:“把我的Panzerotti拿上。”

毕竟只吃了两口。

柏池应一声,看了眼被自己放在另一边的那块,鬼使神差般地也拿了起来。

走出餐厅门,迎面一阵风,她理了理头发,朝他伸手:“给我吧。”

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垂眸看一眼手上的两块,好像分不清了呢……

迟疑归迟疑,却还是将其中一块递给她。

她却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柏池面不改色:“别浪费。”

方疏凝略有夸张地“哈”了一声,显然不信。

二人徒步走到歌剧院,门口排队时,她道:“你还吃不吃?不吃就扔了,里面不能带吃的进去。”

话毕,径自咬了一口,边回复消息边吃起来。

柏池见她吃得实在是颇有食欲,便也想再尝试一下,将包装纸斯开一些,眼底撞进那一圈淡淡的口红印。

是她唇上的颜色。

他转眸去看她咬舐的动作,上下塞帮缓慢地动着,末了,复又咬一口,在食物身上留下一圈更浅的印记,将他的痕迹掩盖。

喉间不可抑制地滚动一圈,而后将满腔激越咽进肺腑,他轻轻沿着那印记咬了一口,类似尼古丁,诱人上瘾。

待吃完后,前方队伍也到了尽头。

所幸两人穿得都还比较正式,不至于太随便,进得大厅,找位子坐下。

开场前,四周一旁寂静。

A大调缓缓拉开序幕,方疏凝在黑暗中转头去看柏池的侧脸,在他即将察觉之际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她这些年看过很多场歌剧,也看了不少场电影,每次却都是一个人。

不是没有人邀约,只是都拒绝了。

她喜欢一个人坐在黑暗的空间里,看台上演尽悲欢离合,尤其偏爱悲剧。

能看悲剧的人,都是生活太如意,或是生活太不如意。

她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悲伤的那一瞬间,除非是她,或者是他。

所以,才独自一人坚守了这么久。

在邀约柏池之前,她其实并不确定答案,印象里,他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所以在等待回复的那一瞬,她竟然有些紧张。

原因无解。

主人公卡门开始哼起了那一段脍炙人口的小调。

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

爱情像一只自由的小鸟。

忽明忽暗的灯光映在方疏凝脸上,她眉目眼无波,面容沉静。

在下一个瞬间,却突然跟着女主人公哼唱了两句,像情不自禁。

Si tu ne m'aimes pas, je t'aime.

如果你不爱我,我偏爱你。

Et si je t'aime, prends garde à toi!

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

Si tu ne m'aimes pas, si tu ne m'aimes pas, je t'aime.

如果你不爱我,哪怕你不爱我,我也偏偏爱你。

声音很轻,只她一人能听见。

不过她也不确定,因为柏池突然侧过头来看她,眸光若有所思。

她音色压得很低,婉转回吟,念法语是难得的动听,情感也莫名的契合。

最后一幕的结局,卡门被情人刺死在舞台上,她竟然一反常态,内心不再毫无波动,而是猛跳一下,心悸异常。

明明已经看了这么多遍……

手被人握住,从指缝间一寸寸深入,十指相扣,互换温度。

她没有挣开。

散场时分,观众依次退场。

她坐在位子上,没动,只问:“有什么感触吗 ?”

柏池一手支着头,英挺的鼻梁投下淡淡阴影,只意味深长般道:“女人别太三心二意,不然下场会很惨。”

闻言,方疏凝竟然笑了,微微阖上眸,仿佛真的愉悦。

她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跟随人流往外走。

出了剧院,二人沿着街道往回走。

柏池接到个电话,应该挺重要,遂走到一旁去接通。

方疏凝在路边站着等他。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在行出数米远后,又缓缓倒回来,在她面前停下。

副驾驶位上的人先下来,请出后座上的一位年轻男人。

个子挺拔,相貌英俊,棕发蓝眼,笑起来要人命。

他大步走过来,不可置信般道:“Kristy?!”

方疏凝见到来人,微微张了张嘴,换上疏离的笑意,用意大利语回:“你好啊,Arthur.”

如果说她在米兰有什么糟心事的话,或许眼前这位能值得提上一提。

她从来不乏追求者,可像Arthur这般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那可真是少见了,若换做普通人,她或许早已把对方怼得怀疑人生进而反思自我,可偏偏这位和皇室沾亲带故,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公子,除非她不想在意大利混了,否则最好别得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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