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疆(11)

“公主……”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遥岑将手中的鱼竿扔进湖里。“有人在这里溺死了。”

侍女大惊失色:“公主!小心危险!”

沈遥岑搂着怀里的书,摇摇头,道:“也许是这鱼太大,垂钓者反而自食其果。”

“公主这是何意呀?”

“云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她问道。

“听说是月底,安顿好了公子就回来呢。”

沈遥岑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西羌虽有内史阻碍,却已经按耐不住东进的趋势,内史向东就要到温国了。云正初是温国名将,自然要回国布防。

沈遥岑望向夜空,轻声道:“星密而月黯,天下大乱,枭雄辈出。”

“啊?”侍女不解地看着这位沉静的小公主。

“五百年前,晋元帝初遇辅佐他登上帝位的赵文琰赵公时,就是这样的星象。”沈遥岑抬起头,沉静的眸子倒映着一片星空。

“左边!”

云桦说完,利落地转身,用剑挡住杜若随手掷出来的石子,石子撞在剑身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苏洛川手里提着剑,呆呆地望着对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洛川。”杜若喊了一声。

苏洛川赶紧站到空地上,背对着杜若。

“哎呀!”

躲在树丛里的青穰看到苏洛川被石子打中,跌坐在地上,噗嗤一笑,头上绑着的用来伪装的叶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云桦过去帮苏洛川拍了拍身上的土,将他拉了起来。

“我……”苏洛川对上杜若的笑容,叹了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杜若道:“你本就没有受过训练,练得一般倒也没什么,勤加练习就是了。”

苏洛川有些失落地应了一声。

杜若摸摸他的头。“其实你的听力比别人好,只是你不会用而已。记得要强化你的听觉,通过声音来判断石子的位置,这样,你肯定比云桦要快。”

一旁的云桦也不生气,只是带着淡淡的笑看着苏洛川。

“那我再来一次。”苏洛川提着剑转过身。

一阵微风拂过,苏洛川双眼紧闭,听着风里的声音。忽然,一种微小的、与风声相异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苏洛川猛地回过神,看着那枚石子冲着自己过来,一时间愣住了。

“苏洛川!你没事吧!”青穰大声喊道。

师徒三人的目光都投向青穰藏身的树丛。

青穰也不顾及自己是在偷师学艺了,利落地从树上爬了下来,跑到苏洛川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红肿的额头。

苏洛川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的额头滚烫,想必是那块石子正中眉心。

如果那是真的暗器,恐怕他已经死了。

“我没事……”

青穰听到他说没事,这才没好气地问道:“你刚才明明能挡下来,干嘛不挡啊?”

苏洛川有些迷茫,他与杜若对上视线,他清楚地看到杜若眼中的冷意,唬得他微微一愣。过了很久,苏洛川才摇摇头:

“我刚才……有些害怕。”

青穰瞪大眼睛,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承认自己害怕。

“我看着石头过来,可我动不了。”他喃喃自语。

云桦看向杜若,只见他已经敛了笑意。

“若是在战场上,恐怕轮不上你做将军。”

云桦眨眨眼,与青穰对上视线,做了一个求饶的姿势。

青穰冷哼一声。“你说不行就不行啦?你上过战场吗?”

苏洛川拉了拉青穰的袖口,让他不要说话。

杜若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知道郑国之将程逢青是怎么死的吗?”

“他没有上过战场,却放狂言可拿下易国,最后自然被王上拿下,不仅割柳州、送物资给我国,还要将公主送来和亲。”青穰得意洋洋地说道。

“是啊,他没上过战场,却狂妄自大,不禁身死,还葬送了郑国的军人,更葬送了郑国的前途。”杜若眯起眼。“若是没有那一战,郑国未必会像如今这样,依附易国。”

青穰微微一愣,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涨红了脸。

“年少轻狂,说这种话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你不自觉,如程逢青那样葬送了自己。”杜若抿了一口茶。“这才是真正致命的地方。”

苏寰收了遮阳的伞,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个孩子跟着苏洛川和云桦习武,有些错愕。

杜若坐在小几前拢着袖子,闭着眼,怡然自得。“一个两个是教,三个也一样。”

苏寰垂眸,应了一声。

——天地为棋盘,我为一子,于黑白间厮杀,于善恶间游离。

周映晚坐在青塘边的亭子里,呆呆地望着湖面,时不时抬头看看桥上站着的母亲——她在桥上安置着案几,上面放着一盆水,澄澈空明,在阳光照射下有银光闪烁,像是一块琉璃上的裂纹。

郑贵妃虔诚地把那根银针投了进去,期待地看着水面上的针投下的影子。

周映晚靠着漆红的柱子,叹了一口气,食指拨弄着腕上的碧玉镯子。“无聊……有什么巧可验的,就算要嫁人,也不用我做衣服啊……”

一旁的侍女见她心情不佳,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殿下,下午还有课,您看……?”

周映晚想到唠唠叨叨的曾夫子原本有些烦,不过念在可以欺负周文林的份上,她还是决定移驾到端行斋看看。

“去就去呗,看我这回怎么欺负……逗逗周文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的紧脏

第8章 章七

影静静地坐在树杈之上,靠着树干,自下而上地望着天,在枝叶交错之间,她看到了一方小小的天空。

“欲治天下,需尊礼也,礼者,尊道也……”

沈一戈坐在席中,听着越夫子拉长的声音,瞥了一眼一旁强打精神的周文林,有些无所事事地敲着桌面。

“公子,何为道?”

沈一戈站起来,朗声解释。

周文林皱着眉头,看着沈一戈满口尊崇内史的话,颇有些不屑。

在他眼中,只有温国这种小国才会依附和期待内史。

自万乘关血战之后,易国上下对内史一直心怀不满,只是碍于各国尚未与内史撕破脸面,因此故作臣服姿态,实则每年的上贡越来越少,内史无力管束易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纵使周文林尊敬越夫子这位大家,却也不认同他一味维护大晋的说法。

寂静的成才院内,唯有越夫子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听到了满意的回答。

影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片火红色的裙摆,她也是听到公主说要来才提前过来的——遵从王命保护公主。

公主比影来的晚一些,她来的时候,夫子已经开始讲课了。

影看到周映晚提着裙摆跑到门口,扶了扶头上的金钗,漫不经心地喊道:“越夫子,我来上课了。”

影趴在树枝上,歪着头看着周映晚肆意妄为的样子。

越夫子是易国大家,被周渭迎进宫内教导王嗣,周文林听了母亲的话,一向都是毕恭毕敬的,哪里敢迟到。至于越夫子,自然也对这个态度还算正经的徒弟格外用心。

如今来了一个温国公子沈一戈,好在他已经开蒙,学了不少东西,越夫子不必特意教导,还可以让他激一激周文林。

而周映晚这个“意外之喜”,才是他心情不佳的原因。

沈一戈望向周映晚,只见她坦荡荡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迟到的心虚,也没有任何打扰了上课的愧疚,脸上甚至还有几分自得。

成才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没有人说话,越夫子面色铁青,过了许久,他冷哼一声,用力一甩长长的袖袍,道:“有劳公主大驾,老夫当真担待不起。”

周映晚一边挥手,一边走进屋内,懒散地坐在空着的案几前,头也不抬,展开一本书,随口道:“夫子客气。”

越夫子面色通红,像是夕阳的余晖照在脸上,他捋胡须的动作越来越急,呼吸声也变得粗重起来。

沈一戈曾在温国读书,哥哥们都比他更加优秀,他也理所应当地被哥哥们的师父教导,成为像哥哥们一样优秀的公子。而当他答错问题时,先生大多是这副脸色,像是要吃人。

常言“本事越大,脾气越大”,沈一戈想着越夫子好歹是易国大家,他要是生气起来,恐怕能把太极宫闹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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