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剩下海棠和蒋山湖两人大眼瞪小眼。
“四叔，咱们进去吧？”
可能是因为拿手术刀、经常见血的原因，海棠没来由地有些怵这个四叔。
“走吧！”蒋山湖撇了她一眼，走在前头。
海棠怂怂地跟上了，没办法，气场不如人家。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蒋婶子坐在边上嗑瓜子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任由蒋山河在她身边怎样说笑，就是一声不吭。
这副架势，明显是生气了啊！
海棠一眼看出，怂怂地回了房间。
大人的战斗，小孩子是不应该参与的。嗯，她是个乖小孩，是不会碍事的。
“娇娇回来啦？”
奈何海棠不愿意碍眼，偏有人不让她躲开。
蒋婶子的一声呼唤，海棠不得不停住脚步，挤出一脸笑容，自觉地挤上炕床，坐在蒋婶子的身边。
“奶，您喊我有啥事啊？”海棠笑得特别谄媚。
“没啥事就不能喊你啦？我是你奶，还能害你不成？”
蒋婶子哪里不知道她的心眼，也不说她，就闲聊着。
“和朗盛玩的怎么样？”
海棠觉得蒋婶子这话意有所指啊，眼神瞟了下，看向被无视的蒋山河。
“我们玩的很愉快！”
海棠说的很真切：“他把四年级的数学知识全教给我了，我特别开心！”
“啊？学数学？”蒋婶子原本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趣的事，结果孙女说的‘玩的很愉快’就是学习四年级的数学知识？？？
“对啊，朗盛他也要上学了，我没想到他那么聪明，我以后也要更努力学习才行！”
海棠握着小拳头立誓，眼神坚定。
蒋婶子一时间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敷衍地点着头，总算是把这个话题给糊弄过去。
“扑哧……”蒋山河没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拍桌。
第100章 眼泪
这笑声像是炸弹一样，瞬间引爆了蒋婶子积攒多日的怒火。
“你给我闭嘴！”
蒋婶子大吼一声，揪着蒋山河的耳朵，整个人暴起。
“哎哎，娘啊……”
蒋山河急忙讨饶。
他不敢反抗，只能顺着蒋婶子的力度走。
海棠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戏谑地看着。
刚才还一副文质彬彬气质的蒋山河，这会子在蒋婶子手下，仿佛掉下神坛一样，变成了个普通人，也会讨好求饶。
“你还敢回来？怎么就不直接在外边安家了？”
蒋婶子一手拧着蒋山河的耳朵，另一手在他背上不停拍着。
蒋婶子边打边骂，话里半是怨怪，半是心疼。
火炕上。
蒋山海哥俩端坐着，完全没有上前制止的自觉。
一旁，蒋山潭甚至手里还拿着瓜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一副看戏的姿态。
“娘，您这是扎我心呢，蒋家村才是我的家，儿子不会忘记的……”
蒋山河求生欲很强，忙不迭地表忠心。
“娘，您别打了……”
蒋山海到底还是看不过去，开口制止了。
蒋婶子猛地转头，怒目而视，大儿子这是胆子肥了，敢打断她教训三儿？
“万一手打疼就不好了，要怎么打，您告诉我，我来打！”
蒋山海一脸“乐意效劳”的表情，笑呵呵地站起来。
蒋山河原本还以为能得救，谁知蒋山海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嫌他死得不够快！
趁着蒋婶子说话的间隙，蒋山河忙不迭地逃走了。
窜出房门的时候，他还喊了句：“娘，您不心疼手，我都替您心疼。我先跑了，你歇会儿。”
蒋婶子的怒火原本早已平息。
这会子听到这话，顿时又被点燃，抓起地上一个棉拖鞋就扔了过去！
棉拖鞋砸在门上，发出“噗通”一声，缓缓掉落。
海棠看着，缓缓点头。
心道，她奶这准头还真不错，如果三叔没跑的话，就刚好砸在他脑袋上了。
“山河他媳妇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不？”
蒋婶子将目光锁定了一同归家的蒋山湖身上。
蒋山湖愣了愣，随即茫然地问道：“山河哪来的媳妇？”
“来的路上，他就没跟你说起过？”
蒋婶子狐疑地看着他，不大相信小儿子居然不知道三儿子的婚姻大事！
蒋山湖摇头，一脸无辜：“其实我不是和三哥一起回来的。”
“啊？”蒋婶子懵了。
“他说是要送一个同事回家，耽搁了两天，让我等他，然后我们才从城里回来的。”
蒋山湖一板一眼地说完，脑袋还是懵的。
他追问道：“三哥什么时候娶媳妇了？”
蒋婶子挥一挥手：“有你什么事，一边去！”
蒋山湖“哦”一声，也就真的没再过问。
“看来，三河那媳妇是在省城的！”蒋婶子摸着下巴思索。
“不行！”她猛地摇头：“就算是省城人，也不能做事这么不地道，把我儿子拐走了，还不让我看看！”
说着就来气，蒋婶子使劲拍了下桌子。
海棠若有所思地看向蒋山潭，其实她奶被拐走的儿子，好像不止三叔一个？
她二叔都能为了见心上人一面去省城，如果不是当兵所限，说不得二叔也会跟着林阿姨，追过去美国呢！
“娘，那你是什么意思？”蒋山潭磕着瓜子询问。
“我能有什么意思？”蒋婶子反问，坐下一起嗑瓜子。
“他不带媳妇吧，您生气，那要是带回来了，您就能不生气？”蒋山潭说完也不指望能得到什么回答。
他敢说是自己算是了解老娘了，怕是这会子她也正矛盾着呢。
“还不是山河这小子做得不地道！”蒋婶子幽怨地说。
娶媳妇这么大的事 ，不和家里商量一下就结婚了，而且这都要过年了，还不把媳妇带回来给她看看！
“娘，您别生气！”蒋山海诺诺地插嘴。
他想安慰蒋婶子，却又最笨，不知道该怎么说。
“算了吧，我怎么能不气？问题是气了也没用！”蒋婶子吐了吐瓜子皮，脸上闪过嫌弃。
儿子大了，也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了，她现在也管不过来了。
反正家里是她说了算，以后要是媳妇不听话，就给赶出去得了！
就算老头子在，她也敢这么说！
“其实不来挺好的，我要是以后娶媳妇了，我也不住家里！”蒋山潭顺口说了一句。
气氛瞬间冷凝。
海棠默哀地看着蒋山潭。
“你们干嘛这么看我？”蒋山潭眉毛挑了挑，有点不解。
“我打死你个兔崽子！”蒋婶子抓起棉拖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拍上了蒋山潭的大腿。
“哎哟！”
蒋山潭跳了起来。
他站在炕上使劲闪躲，各种乱窜。
蒋婶子不光打腿，背也打，手也打，弄得蒋山潭抱头逃窜。
“娘啊，我是您亲儿子啊，下手轻点啊！”
“咱这是亲的，您别这么手重啊！”
蒋山潭一边跑，嘴巴也不停歇，还在不停撩拨蒋婶子。
蒋婶子打着打着，就给逗笑了，也生不起气了，就那么笑着，看着蒋山潭。
“又寻你老娘开心！”蒋婶子嗔怪地骂了一句。
“娘，您干吗管那么多呢，每天做做好吃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蒋山潭见她心情好转，这才开始劝说。
蒋婶子眼圈有点红，缓缓叹了口气。
“我倒是想，可我总得看着你们几个过得好了，我才有脸去见老爷子。”
“老爷子那么聪明的人，我要是让他几个儿子不成器，岂不是丢他脸？”
蒋山潭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这么操心就是为了能理直气壮地去见老爷子？”
“不然呢？”蒋婶子瞪着他。
“好吧好吧。”蒋山潭只得认怂。
“我跟你保证，我们哥几个，以后一定会过得好的，您就千万放心吧，自己开开心心过日子就得了！”
蒋山潭由衷地祝福，老娘为这个家操心了这么多年，也该是享福的时候了。
若是再让小辈的事，搞得老娘心里不愉快，那他们才是真的该死。
“对啊，娘。”
蒋山海认真地说道：“咱们家，现在村子里人人说着都是羡慕的，您就尽管放心吧，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蒋婶子看着自己几个人高马大的儿子，随即又想到了去世多年的老爷子，心里不由一酸，一把抱住了身边的蒋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