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儿没想到他会走的这么坚决,快步追了出来,却见蒋山海已经走出大门了。
“哼!走了也好!”顾月儿喃喃着,用力甩上大门。
听到门后的巨响声,蒋山海顿了下,随即走的更快了。
一直到夜深了,蒋山海才终于走回了蒋家村,回到了自己家。
“你这是去哪了?”
房子里点着灯,蒋山海刚在门口处坐下,身后的门就“嘎吱”一声打开了。
“娘!”
蒋山海惊讶地抬头,看着蒋婶子。
蒋婶子身上披着一件大棉袄,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一脸关切的表情。
“您怎么还没睡?”蒋山海有些难过,但还是强撑着,不想被看出自己的情绪。
“这不是没看见你吗?!”蒋婶子语气淡淡的,转身往里走。
蒋山海连忙跟上,说道:“以后我要是还有这样的情况,您就尽管睡,不用担心我的。”
“说的什么屁话,你是我亲生的儿子,我能不管你吗?”蒋婶子回头瞪了他一眼。
蒋山海讪讪地,一方面是被怼,另一方面则是联想到了顾月儿。
老娘心里始终记挂着他们兄弟几个,可是顾月儿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时候?
每次一有不顺就跟他吵架,当着孩子的面也是照样不误,从来没有顾忌过孩子……就连这次离家出走,也是自己偷偷跑了,没有想过要怎么跟孩子解释。
他是真该庆幸,自己有个好娘,不然两个孩子有这样的娘,要怎么过活啊!
“吃了没?”
到了大厅,蒋婶子问了一声,见蒋山海低头不语,立马猜到了答案,又白了他一眼。
放下煤油灯,蒋婶子转过身,直接去了厨房。
“哎,娘!”
蒋山海猜到了她的行动,连忙劝止:“娘,不用忙了,我没事,一顿不吃不会怎么样的!”
“闭嘴!”
蒋婶子很暴躁的怼了回去。
“你就算不心疼自己,我也心疼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后别再这么糟蹋自己了!”
声音既严厉,又充满了温情。
蒋山海的眼睛,立刻就湿润了。
意识到这个,他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窘态。
但心里的风潮,却是久久无法平静。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关心过自己了,生活完全被顾月儿牵动着走。媳妇心里不满意了,他得伏小做低去哄;媳妇生气回了娘家,他得一路追过去把人带回来……一直到了现在,顾月儿待在娘家不愿意回来,他还是一样无能为力。
有时候,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就把这日子过得一团糟呢!
“你帮我生火吧!”
蒋婶子看他捂着脸,心里也不好受,大儿子性情忠厚,一生都没做过什么坏事,可偏就娶了那么个糟心婆娘,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只希望这次,两口子能够好好沉淀下来,想想以后怎么过吧!
蒋山海低着头往灶膛里塞柴火,火势很快变大,开始燃烧着,加热灶台上的锅子。
水开后,蒋婶子下了面条,稍微撒点盐,又把洗干净的青菜叶子放下去,顺手打一个鸡蛋。
最后切几片年前做的腊肉摆上去,一碗简简单单的面条就这么做好了。
把面条放在餐桌上,蒋婶子就走了,回自己房间去。
也算是给大儿子留下空间独自思考了。
蒋山海望着热气腾腾的一碗面条,陷入了沉思。
“啪嗒”“啪嗒”……
眼泪不停地往下坠落,掉在面汤里,掀起几滴小水花。
蒋山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把所有的眼泪和难过都收了起来,然后举起筷子,扒着面条狠狠地吃了起来。
每一口都吃的特别多,眼泪也随之涌了出来,越是流泪,扒面的动作就越发用力。
就这样,蒋山海流着泪吃完了一碗面。
回房间的时候,他感觉此刻的自己无比清醒。
如果月儿真的不想继续过下去,那就随了她的愿吧。
反正娇娇和星睿也不小了,稍微懂事了,应该能够理解他。
加上儿子女儿长期是给他娘带着,顾月儿带的少,感情也没那么深,顾月儿离开了……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吧?
蒋山海笑了,笑得有几分苦涩,进了房间,关上门,整个人倚靠在门上,望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
衣柜门上还挂着昨天月儿换下的大衣,床边还有两人的棉鞋,桌子上搪瓷杯里还剩一些凉开水,种种都是顾月儿留下的痕迹。
蒋山海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忙碌起来,将顾月儿的衣服都塞进了衣柜深处,顾月儿的保养品……他原本想是收拾,却没想到她早就带走了,只剩下一些用不上的夏季衣裳,还有一些杂物。
“准备的还真齐全。”
蒋山海嘲讽的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顾月儿,还是在笑自己。
等到忙完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房间里关于顾月儿的东西全部不见,只剩下他自己的衣物和用品,蒋山海才如释重负地瘫在床上。
大红色的床帐和被单,已经用了十来年了,还是当年他订婚的时候老娘亲自给做的,一直用到现在。
东西完好无损,但是那天娇羞的新娘子已经变了,这张床躺着的人只剩下一个,他也失去了对婚姻的期待和希望。
第225章 示弱
第二天。
早上吃饭的时候,蒋星睿和海棠都发觉了蒋山海的异常。
海棠倒是还算淡定,毕竟昨天顾月儿离家的事情,她爸肯定会有点反应的,要是没有一点变化,那海棠才要觉得怪异。
“爸爸,你怎么了?”
蒋星睿忍不住问出口,爸爸今天早上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好吓人。
他以前都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爸爸,现在感觉好陌生,都有点不敢认了。
“没事,爸爸在想事情呢!”蒋山海努力挤出笑容,安慰蒋星睿。
“哦。”蒋星睿很快被忽悠过去。
“明天就是元宵了,海子你和几个小的,带着孩子去镇上买点东西吧!”蒋婶子开口,引开了话题。
知道大儿子心里难受着,蒋婶子也不敢问他是什么想法,索性就让年轻人自己处理了。
蒋山海看了一眼蒋婶子,点点头应下。
看他这样,海棠心里也不好受,莫名的,她能感受到蒋山海心里沉重的悲伤。就好像是心里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眼睛总是湿湿的,很想流泪,却又哭不出来。
“大哥在家里呆着吧,我去买就行!”蒋山潭笑着说道,浑似察觉不到蒋山海的异常一样。
原本是打算这两天就离家的,但是看家里这样,也不平静,蒋山潭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打算等过了元宵再走。
瞧见海棠的眼神,蒋山潭敏锐地发现,小侄女似乎对大哥的情况一清二楚,眼里的悲哀那么明显,看得他有些害怕。
拍了一下海棠的脑袋,让她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开来,蒋山潭这才玩笑着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学习就可以了。”
海棠噘着嘴瞪他,有点不满。
“不可以拍我脑袋!”
海棠可是听她奶说了的,经常被拍脑袋的话,以后会长不高的。
看着海棠娇嗔又不满的眼神,蒋山潭这才满意地点头:“嗯,好,你快点吃吧,等会带你们出门,去镇上买文具。”
“别光顾着哄你侄女,元宵节,怎么也要买点东西回来!”
蒋婶子提醒了一句。
虽说现在城里都在破四旧,什么都不让祭拜,但是拜祭老祖宗和过年过节的拜神祈祷,都已经成了他们这一代人的习惯了,怎么改的掉?
不光是蒋婶子,村里不少人也在偷偷摸摸地祭拜,大家不约而同地进行着,路过或者路上遇见了,还要装作没看到,已经成为了一种默契。
这也是宗族的好处之一,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会相互打掩护,要是有人从村头进来检查,很快就会有人挨家挨户的通知,然后把东西藏起来,避过检查。
想起这一点,蒋婶子连忙提醒道:“对了,你买东西的时候,记得小心点,也别说漏了嘴,就说是要回部队了,我给你们做点腊肉和鱼干带走!”
蒋山潭点头应下,心里却不以为然,祭拜这种事,隔三差五就要进行一回,哪里需要这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