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龙溟道:“我等了你万年,你不认识我吗?”
男子怔了片刻,方笑:“那我从小到大,可是将一生都赌在了你身边。我叫非墨染,怎么叫你呢?”
“魔鬼,我喜欢你叫我魔鬼。”
“我可是在树上听谷中的你说,你叫龙溟,你喜欢的人是玲珑。”
那魔鬼哈哈大笑,“不准你叫那个名字,你以后叫我龙魂,或王。”
“我们都是魔鬼。”非墨染回敬。
“可我不需要一样的朋友,我要做你的王,万魔之王。”龙魂只是一挥手指,瞬间,非墨染的肩头热辣的鲜血中,又腾起了一股躁动和魔气。“我把你也变成了魔,从此,你当我的臣,若谁敢动你,龙魂将其碎尸万段,如何?”魔脸上的文路,如此得美。
非墨染盯着龙魂,不一会儿,见他脸上躁动的黑色龙纹散去,心智又归向沉稳的龙溟。非墨染对着眼前完全不同的人,只道了一声,“龙兄,我带你去复仇。”
离那次撕杀的月夜有十五年了,龙溟感慨万千,他竟然意外成了魔鬼的宿主,一个永久不死体。他和非墨染一同行走,一路无语。
非墨染张口问道:“你听到过噬魂谷底的婴儿哭声吗?”
龙溟一时错愕,急忙问道,“是女是男?”
“难道听婴儿的哭声还分男女?”
“我找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吾妻玲珑。你确定听到了哭声?”龙溟欲转身回去。
“没有。可能是梦中的错觉。”
“也是啦,都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生还?”
“那你不是还活着?”
“这是我与谷底恶灵做的交易,我借他为宿体,他助我重生。”龙溟顿了顿又道,“我让他答应,不得干涉我的意志和事情,不得做荒诞残忍之事。”
非墨染扭身看了看,心中想:那你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
龙溟的心性时而受龙魂影响,但还是渐渐理智稳定了下来。非墨染一路跟随他,来到了龙域一处客栈,两人本是普通人,但此次行走,却快了许多步。
“你可以不用跟着我的?”龙溟张口提议道。
“我听了你在谷中的悄悄话,我以为,你需要朋友的。而我正好亦需要朋友,我们结伴而行,便不会寂寞。”
“谢谢君。”龙溟故意不与之靠近太多,保持安全距离,只是心中开始有两种分裂的声音在回旋,一种是警惕那人,一种是关切那人,很复杂,龙溟亦分不清哪种是他的想法。只是,他目前尚清楚,他要找皇兄龙凌寻找真相,并探查冰儿、雪儿她们的下落,他答应过慕容墨,要好好照顾冰儿的。
刚到客栈,便听到伙计兴奋喊道:“国主要娶妃了!听说那妃子长得是个倾城美人,是前朝慕容将军的女儿慕容墨冰。”
“什么?”龙溟失了一下神,喊住小二,“什么娶妃、什么前朝、什么慕容将军,说清楚。”
“街上方传来消息,国主玄烈要娶前朝慕容氏的女儿慕容墨冰为妻。”
“说什么胡话,龙域的国主不是龙凌?”龙溟问。
那小二急忙摇首吁气,“客官,这话可不能乱说,是要杀头的。十五年前,先帝龙凌便暴毙而亡,龙氏无后,玄烈将军便继了王位,成为新一任国主。慕容将军是前朝的大臣。慕容墨冰是他的女儿。”
“那慕容墨冰不是一个小孩儿吗?”
“客官说什么胡话,慕容墨冰如今是个亭亭玉落的大美人。”
“那玄烈岂不是个糟老头子了?”
“客官,小声点。这人家郎才女貌的,年龄上差距有些大,干我辈何事?”那小二觉得在跟一个山顶洞人交谈,心中糟心,便趁空档离开了。
龙溟顿时觉得一阵昏天暗地袭来,自己心心念念恨的那个人,当年就离开人世,尘封于尘埃了。而他找谁报仇呢?但一切来得太过巧合。龙溟原本觉得,一切事件的得益者,是皇兄。他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皇兄设计逼迫的,可是现在看来,得益者全在玄烈一人。而冰儿,又为什么会跟玄烈这个虚伪的人搅在一起呢。他又走到店小二跟前,“你知道慕容墨雪在哪里吗?”那小二听了,顿时觉得自己面前站的是个白痴,他强忍笑容,“客官,哪有什么慕容墨雪,您说笑了。”
非墨染拉回他,安排一间房道,“龙兄莫急,你好好休息一日,明天我帮你探访。”
龙溟睡于床榻,非墨染则倚靠在木椅上,对窗外敞亮的月冥想。忽然,他敏锐的鼻息,嗅到一股黑暗的气息。从身后包抄而来的浓烈魔气,展开羽翼,侵袭而来,他微露一抹笑,那个熟悉的魔鬼又苏醒了。非墨染便道,“你醒了,坐下来,我们一起对月闲谈吧。”
第64章 相逢避不识
第二天,龙溟一醒,发现两人并肩躺着,虽然没什么奇怪,但他觉得以后还是得避避嫌。他对非墨染总归不过是个陌生人,还不至于混到很熟的地步。归来之后,他不相信任何人。非墨染感受到那种隔离感,他并不嗔怪,而是依旧跟着他。
十五年如一日,龙溟的容貌还是一样,不减当年端厚,只是脸色的髭须疯长。龙溟出门时,特地带了一把黑纱遮面的斗笠,怕遇熟悉面容。一路上,他小心翼翼走着,非墨染跟在身后,姿态自然洒脱,两人一前一后,十分不和谐。当又踏上那条熟悉的繁华闹市街时,龙溟多了些踌躇和落寞。熟悉的建筑楼阁依稀如旧,可是记忆烙印中的那些人却如何亦寻不到了。龙溟走至一半,便打了退堂鼓。
非墨染见他折回身来,便忙问:“龙兄,你怎么不去皇宫了?”
“不好意思,我不舒服,想回去一下。”
“可那个地方已经不远了。”非墨染拽住了他的衣袖。
“改日吧。我想静静。”龙溟撒开步子快步溜走。只是,身旁恍惚的一声叫喊,让龙溟停下了脚步。“雪儿,你在哪里呢?”一个青年男子喊道。远处穿梭在杂乱的人群中,有个姑娘回应:“舒尔哥哥,我在这里买东西。”龙溟急忙朝着那边走去,嘴中哆嗦起来,“雪儿,雪儿。”他喊了一路,直至靠近那个姑娘。只是,身影相差太大,那个身穿素白的陌生姑娘,正瞅着他。隔着面纱,他欲前去问候故人,不料,身后快步跑来一名男青年,拉着了姑娘的胳膊,问道:“东西买过了吗?我们走吧。”那姑娘点了点头。龙溟失声叫了一言,“舒尔?”错身不远处,姑娘好似听到了声音,急忙扭身瞅他。龙溟见了故人,内心正翻江倒海,又见雪儿朝他走了过来,慌乱无比。
“龙溟、王爷,是你吗?”那姑娘悄步走来。
龙溟隔着黑纱,张口欲回,或许是过于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那姑娘见此人默不作声,便又重复问了句,“是王爷吗?”龙溟正欲回答,嘴被外力莫名阻挠,张不开嘴。龙溟站立不动,全身哆嗦。雪儿的情绪变得不安起来,脸色顿时苍白不堪,她不顾陌生与否,快步走来,伸起手欲径直挑开他的斗笠黑纱。只是,未及掀开之时,龙溟周身黑气窜染,他一把伸出了有力的大掌,推开那个女子的手,又抽回嘴咳嗽了几声,“姑娘,老朽患有传染之症,怕传染给姑娘,望见谅。”
雪儿情绪更加激烈,“那你说,你是不是龙溟?”舒尔亦走步过来,“雪儿,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走吧。”雪儿拽着龙溟的胳膊不放,依旧死死逼问,“你快说!你是不是龙溟!”龙溟意识涣散,萦绕周身的隐隐黑气,将他卷入黑暗之中。
这时,看完戏的非墨染拍手叫停,“姑娘、公子,你们两个确实认错人了。这个老头啊,他是我家父,他的脑子有些问题,意识不清晰,老是去街上装成别人的熟人,偷听别人的说话,以此为乐。我这当儿子的,只能一直追着他,亦没有办法呀。”非墨染一本正经地哭诉着,那边的雪儿和舒尔听了,只得无奈道了歉,转身离去了。
非墨染对着离开的两人,正欲喷口大笑时,一把被龙魂握住了手,“你小子还挺会给我身上泼脏水的啊。”龙魂的龙纹突显,面色显得狰狞无比,不过,总算被面纱兜住了,没有吓坏到大街上的人。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相认?”非墨染问。
“我利用他的仇恨和怨念附身,但如今还没有完全掌控他的身体,若是他因此而放下仇恨,岂不是没有我发挥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