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溟身后一仆人见少主伫立凝然不动,便上前询问,被龙溟一掌推回:“无妨!让吾来。”那仆人惶惶地倒退几步。
咚咚咚,龙溟拉着门环拍门。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的人嘀咕,“不会是妖魔来找我们了吧。”龙溟寻思直接坦白更好,便大声喊,“我们是途径此地的百姓,想借口水喝,有人吗?”
“来了。”这才看到两男仆模样的人推开门。
龙溟便有礼貌地道,“我们是从客栈出来,因雪大路阻,想来讨杯水喝,顺便请问你们这里有能卖的马吗?”
那男仆看龙溟气宇不凡,便施礼道,“我家主人近日皆不在,故而不能将院中马匹出售给你们,喝水的话,我这边让人去倒些水。”一旁男仆会意,便转身离去了。
龙溟顺势问道,“刚才无意冒犯,只是听到了两位谈说昨夜的怪事,我们正要往城中去,能否详细告知一些。”
那守门人小声地嘘了道,“鬼神之事,不可胡传。昨夜,城中有离奇命案发生,你们前行一阵子,便可以见着了。官府正着手调查此事。”“水来了。”那人将水递出后,便道,“不便留客,敬请见谅。”门又吱吱吱地关住了。
“听此人惨状与昨夜我们所遇一模一样。”龙溟对舒尔道。
“关键,凶手是如何做到的。”舒尔冷冷地回。
“确实。千里之外,操控杀人的隐性人必不简单,不知道会不会是一场精心制造的阴谋?”龙溟惨舒愁云,忧虑更甚。几人继续前行,渐渐逼近远处的龙域京郊,那里几处大庄园坐落于野。
“离龙域越来越近了,可是要走到繁华京畿皇城处,还需很长路途。”龙溟对着小大人儿舒尔道,“你累的话让我抱会儿。”
舒尔瘦长的瓜子小脸略显疲惫,可是依旧执拗地摇了摇头,“嗯啊,不用了。”舒尔从小修习武义,干各种粗活笨活,体力过硬,功底扎实,小小年纪,便能随从龙溟闯南闯北,英姿气魄,不输成人。
“你这小孩儿怪执拗的,让我们这些当叔叔的脸面何以堪放?”一位中年仆人伸出手硬欲替舒尔解乏,孰知刚触碰的一刻,雪儿便发出一阵咿呀哭声。舒尔的犀利狼眼放出一道闪电般的杀意,将那人的手迅猛击缩回去,随即白了个眼严肃道,“雪儿不喜欢你们。”小童抱着小孩儿走得步伐更加欢快了,一路上还哼着小曲儿。
“远处似是朝臣王员外的私宅,我曾来过,我们前去借几匹好马。”越来越靠近庄园处,龙溟忽两眼放光,认出那座熟悉的宅子。
“少主,让我二人先行去敲门拜访吧!”两随从请示。
“好,礼数要周到。”龙溟嘱咐。
那两厮便一路小跑过去,龙溟和舒尔带着小雪儿边聊天边在后慢行。
“少主,我觉得小雪儿异常有灵性,能听懂大人话似的,和一般的小婴儿很不相同。你说谁会大半夜的把小孩扔到那么远的龙魂山上?”舒尔疑惑道。
“不清楚。”
“我不得不怀疑,雪儿不是普通人。或许,真是龙魂山中妖魔丢出来的孩子。”
“嗯。你信妖魔吗?”
“目前看来,有人让我们不得不信。”舒尔将坠落的雪儿在膝盖上蹲了一下,然后又紧紧扣起小襁褓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小雪儿,如果她是妖怪,我们能不能继续抚养她?”舒尔瞪大了眼睛,在等待龙溟的回答,眼神中透漏着烈火一般浓烈的渴望。
“谁说小雪儿是妖怪,即使是,也是一只可爱的小妖怪。”龙溟伸出右手,用手指戳了戳舒尔的额头,笑道:“你这家伙的小脑袋瓜中藏的都是什么东西呢!”
“放心吧,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我怎么会把她丢掉半路?何况,你不是说她很有灵性,她一定知道我们的心意,会长成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公主的。”
“谢谢,少主。我回去就准备定情信物,给我媳妇戴身上,谁也不能抢走她。”舒尔又撅起嘴说胡话来了。
“好好好,没人敢抢。”
此时,远远的两仆牵着两匹马而出,向二人招手。待龙溟走过去,一人道,“昨夜,王员外的庄园中马蹊跷死了好几匹,皆是被放干鲜血,十分蹊跷。这两匹是幸免的马,我们向小厮借了出来。”龙溟只见庄园中的小仆迎面跑来道,“恭迎王爷!”
“你家王爷在吗?”
“不在。上朝未归。”
龙溟又问。“那些死马如何处置了?”
“办案有司将其带回衙署了。”
“我们先回皇城吧。”龙溟轻轻道,便将舒尔一把捞上马背,自己坐于后方,策马奔走了。身后那两名随从急匆匆地蹬上后一匹马缓缓跟了上去,白雪延伸向远方。
一路上,龙溟看到街镇旁边熙熙攘攘的群众,在交头接耳,讨论着八卦和传言,群体的恐惧感渐渐传染开来。雪地上,人多之地不便于快马加鞭,龙溟便拉着缰绳,任凭马儿哒哒地轻轻走踏着雪地,顺耳倾听着众人之对语。
“灾祸要降临龙域了……”
“莫非是谁得罪了神灵,神灵要降罪于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哒哒的马蹄,信步慢慢地走近了昨天撞马之路口十字,那匹骏马早消失不见了,只有围观的群众,三三两两,站在那处墙面的血渍前啧啧称叹,然后开始脑洞大开,想象着鬼怪精灵之事,甚至把昨夜的死人与死畜离奇死亡联系到一起,制造着一种不祥和的气氛。
“这些庸众呢,只知道散播谣言,弄得人心惶惶,毫无明辨是非之心,人云亦云,如墙边草一般随风倒,简直是国家的蠹虫。”
“然而大多数人生来平庸如此。”舒尔答道。
“是啊,小舒尔比这些毫无主见、只会恐惧、擅长落井下石的庸众要优秀多了。”
“少主,你也是。”舒尔淡淡地一言。龙溟心波微动,冷风吹到耳边,随着鬓边两缕青发飘向身后去了。雪儿在舒尔的怀中咿咿呀呀地,不知道用小手指比划着什么,似乎蕴含深意。
第07章 初胎之凤凰
龙溟策马回到龙域中心的皇城,已是当日未时,早过了上早朝的时间。龙溟带着众人悄悄回宫中居处,将雪儿安置给舒尔父母后,未及落塌休息,便起身赶往国君寝殿处报到。
待侍卫禀报后,龙溟快步走入君王寝殿中。国君龙凌端坐在皇权无上尊荣的北辰之位,眼神凛然,与大巫师低语叙谈。龙溟一见,便惶恐作揖言道,“皇兄,是否吾叨扰的时辰不对,臣弟隔时再访吧。”龙溟正欲退去时,国君睥睨一视,挥了挥衣袖,轻言:“无妨。”眼神中透漏出不可忤逆的龙威。龙溟表现一副十分谦卑的身姿,手隐宽袍衣袖中,垂立于侧。
“龙溟,你且坐于吾旁侧位吧。”龙凌忽意识到被冷落的弟弟。
“皇兄,臣弟来此并无大事,就为报个平安。如今您既有要事,吾先退却吧。”龙溟不欲坐于高位,再次请退。
“此事关乎龙脉,攸关你我,听听无妨。还需你忍耐稍时,大巫师,你且直言吧。”龙凌似乎感受出兄弟之间不可逾越的隔阂,便直奔话题。
“如今吾国百姓惶恐纷纷,皆系昨日大凶之兆,荧惑守心,人畜离奇暴毙。吾据时日在龟甲占卜,卜辞言:甲辰大骤雪,之夕皿乙巳。有祟有梦,允有来艰,来艰自雪,燎闻有从雪,解自在雪,雪不玄冥。天神降旨:大凶。”一个“大凶”,如晴天霹雳,劈在室中人的头上。
“此兆辞何意?”龙凌直问,面色如墨,深沉无底。龙溟恍恍惚惚捕捉到一个字——雪——此雪何意?心中不明,便继续听皇兄与大巫师对话。
“甲辰日降大暴雪,当天晚上一直延续到第二天乙巳日,君王将有凶梦,国中有祟害,国运转艰,祸事根源起于雪,与当年先祖传闻行焚烧名闻的巫奴之祭时天降大雪有关,化解一切祸害的根源在雪,此雪到底指什么?答案并不清楚。”大巫师顿了顿,继续道:“据臣所知,夜降大暴雪,昨夜城中有祟害出现,皆已应验。至于君王有凶梦,不知陛下还记得昨夜做了何梦吗?”
龙凌静默,脸上沁出小豆粒般的冷汗,面色苍白。龙溟原本低垂的头,觉察出气氛的冷漠,忍不住抬起头望向皇兄,忽见龙凌正鹰隼一般紧盯着他,一种不自然的战栗感升腾出来。龙溟细腻地觉察出,“莫非皇兄的噩梦与自己有关?”那种杀意的眼神,让一直谨小慎微的龙溟觉得陌生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