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连他都不想见,去年他才刚刚喝了杯水就开始说头疼要歇息了。今年更是提前写了信给赵谨,说身子不好。
其中意思,他哪里不知道。
他也不过是顺口提了提,这孽障说的什么话。
赵进眉头一皱,刚要发作。
余氏忙道, “侯爷,母亲她喜静,既然来信了只说让谨儿和妙儿前去,还是别忤逆母亲了。”
此话一出, 众人都齐刷刷地看向赵谨。
只除了赵谨边儿上,暗暗磨着小牙,气咻咻的苏妙。
赵谨毫不在意,暗暗用力抓起了身侧女子的爪子,不芊芊玉手,搁在了自己的臂弯上,“走罢。”
苏妙用了吃奶的力气都无法挣脱出自己的手,只得弱弱地瞪了赵谨一眼。
这大清早的一通折腾,她没翻脸已经是够好的了。
三个时辰前。
天刚喵喵亮,东方刚露出鱼肚白。
苏妙毫无意识地撩了撩眼皮。
她怎么看见了赵大哥,还挂着黄鼠狼拜年的和煦笑意。
笑容温润得差点没闪瞎她的大眼睛。
这一定是梦。
苏妙闭上了眼睛。
顿了一会儿,再睁开。
赵大哥还是犹如一个神经病一般,杵在她的床边。
她尚未来得及尖叫,胳膊上便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
那人硬邦邦地道,“醒醒,该起了。”
苏妙:??!
赵谨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他会荒唐到大半夜不睡觉去找人喝酒。
回来后还坐在他夫人的房里的看了她半晌。
还觉得很是愉悦。
比他被赐正三品官的时候还要愉悦。
天色亮了些许。
他刚准备悄无声息地回书房。
床上的女子嘤咛一声,侧了侧身子,被子垂了大半在地。
他轻笑一声,走了过去。
女子面容恬静,小扇子似的睫毛也安安静静地,只偶尔微微颤抖一下。
他刚准备将苏妙细瘦的胳膊塞进被子里。
安安静静的小扇子却突然动了。
然后苏妙睁开了眼睛。
他一慌,脑子里甚至闪过了直接将苏妙劈晕了的念头。
所幸苏妙将眼睛闭上了。
没给他这个机会。
一定以为是梦吧。
他勾了勾嘴角。
然后苏妙再次睁开了眼睛。
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手上动作比脑子快,一巴掌拍上了女子露在外面的胳膊。
然后他说,“醒醒,该起了。”
瞬间他就后悔了。
尤其是看到苏妙不可置信的眼神之时。
苏妙心里的小火苗开始嗖嗖地往上蹿,一根名叫“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崩断。
此时此刻,没有赵大哥,没有李暮烟,更没有这本狗血的书。
只有面前这个打断了她睡觉,还拍了她一巴掌的狗子。
天还没亮就扰人睡觉等同于谋财害命,你知道吗?
赵谨一阵心虚,侧头望了望门外,正欲说点什么找补回来。
苏妙不知何时掀了被子站在了床上,闷不做声就是一巴掌以牙还牙地拍向他。
他下意识地扣住女子的手腕。
苏妙也不知哪来的劲,猛地将手往回抽。
他一时不察——
伴随着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
“啊!”
流夏瞪大了眼睛,小脸红嗖嗖的,忙不迭地往后退,就要将门带上。
“流夏!”苏妙愤怒地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喊道。
“小姐,我……什么都没看见。”
接着是一阵忙碌的脚步声,屋外没了动静。
“你起来……”苏妙气得脸都有些憋红了。
“还闹吗?”
我闹?是谁大半夜闯入一个妙龄女子的闺房,还拍了我一巴掌?
苏妙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恢复了些神志,“你先闯到我房间的,还动手打我的。”
伴随着女子的呼吸,身下温香软玉,起起伏伏。
赵谨的心跳陡然漏掉了几拍,连忙狼狈地起身,还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我何时打你了?我那是唤你起来,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说?”苏妙盘着腿,拥着被子顺带还打了一个哈欠。
“今日去天福寺一事,我祖母她也许会刁难你几句,她不喜欢……”
苏妙恍若一条咸鱼一般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道,“这些你昨日就说过了。”
“哦,那没事了,你接着睡会儿吧。”
苏妙:……
苏妙盯着赵谨出了门,满腔怒意在心中转啊转。
良久,气鼓鼓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半晌,屋外想起了流夏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姐,该起了,今日还得去见老夫人呢!”
苏妙:……
……
赵进望着二人上了马车,面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好一会儿才转过了身。
经过赵玄文时还低声呵斥了句,“不争气!”
赵玄文脸色青了青,刚要张口,余氏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才将不满尽数憋了回去。
春和堂。
回到余氏院子里。
赵玄文憋了一路,这才一脚踹翻了脚旁的凳子,大声道,“母亲,这能怪我不争气吗?同是他赵家的子孙,那死老太婆眼里就只有赵谨这个孙子我有什么办法?”
“那死老婆子说是不管侯府的事,一知道父亲有意让我袭爵,就着急忙慌地横插一脚,硬生生让父亲改了主意。我能怎么办?”
余氏闷不做声地抿着茶,看着赵玄文上蹿下跳气撒得差不多了,这才道,“我早早就告诫过你,要争气。小时候我教你,要嘴甜,要懂事,可你去了那老头子的院子里没几天就被送了回来,偏偏得不了他们的喜欢;后来我又告诉你要认真习武,认真读书,你却连赵谨的小厮都打不过,让人家将风头抢尽了;去年我四处走动,好不容易替你求来了去江州学习的机会,你却一无所获,只是换了一个吃喝玩乐的场所;如今回京谋个差事都难!你说,该怪谁!”
赵玄文没说话,只死死盯着余氏面前的茶杯。
余氏仿佛来了气性,“我聪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你活该被赵谨踩着。”
赵玄文倏然抬头,脸上一阵扭曲,陡然阴森森地道,“你聪明一世,怎么不早早就掐死赵谨?还让他长这么大,来阻碍我们母子的路。要我说,我们母子就是不如人家,我不如赵谨,你不如他母亲……”
“啪!”
余氏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宜的脸上丝毫没有平日的温婉样子,“你给我出去!”
赵玄文冷笑一声,气哼哼地出了门。
……
马车上。
苏妙浑身缭绕着别惹我的气息,面无表情地靠在车壁上。
赵谨揉了揉眉心,心里百转千回。
他好像把人惹生气了,该怎么哄?
还有,没睡醒的苏妙与寻常时候有些不同!
男子的指节在小桌上轻叩,周南竹是怎么哄女子的来着?
砸银子?
没用,苏妙又不缺银子。
赵谨想了想,侧身,摸摸索索打开了角落里的暗格。
但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然后又打开了一旁的小抽屉,除了一些茶叶等琐碎物件外,也是什么都没有。
顿了顿,只得慢悠悠地给苏妙倒了一杯茶,那骨节分明的手提着青玉小壶上,两相映衬,优雅无比。
然后慢慢地将茶搁在了苏妙的面前。
这明晃晃的台阶不偏不倚,就立在这里,苏妙的起床气也散了大半。
想了想,还是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
赵谨也抿了一口茶,突然道,“苏妙,我祖母与我,不一样的。”
所以我希望,她也能喜欢你。
苏妙点了点头,没说话。
心里已自动替赵谨找好了反常的理由,要去见祖母了,赵谨心里激动,早起后过来叮嘱她几句有什么的。能谅解,能谅解……
不,她不能。有事要嘱咐也不用这么早啊……
组织语言了好一会儿,苏妙探着脑袋,这才试探地问道,“赵大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比如失眠多梦什么的……
这才大清早得去折腾我,让我也睡不着觉然后跟着一起难受……
女子身子前倾,歪着头,面上的表情却是软了些许,也隐隐带了些急切。
赵谨心上一松,“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