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他!”杨子凌斜斜一指。
雕梁画栋,玉砌门前。
白衣公子与一众公子笑谈间,正步履从容,慢慢地踏进这京中最为顶尖的风月场所,也就是杨子凌鼓吹他去的牡丹坊。
都道牡丹坊,黄粱一梦间,醒来百年已过。醉生梦死间,靡靡不知身在何处。
里头以评选的花魁娘子最盛,据说一笑都能叫人酥了骨头。往下便是十二金花,冰肌雪骨,各有秋色。
苏淮眯着眼睛,眼睁睁看着姓陆的进了牡丹坊。
转身一脚就踹翻了边儿上的凳子。
徒留杨子凌与林京京大眼瞪小眼。
京京,怎么回事啊?
不知啊。
“苏小爷,那姓陆的没招惹你吧。”
苏淮气咻咻地灌了一口茶,“招惹了。”
这可就奇怪了,林京京也凑了过来,“不是那陆宁雪招惹了你吗?他哥怎么也招惹你了。”
苏淮磨着牙,“陆宁阳那个混账,还喜欢他是个正人君子呢,扭头就进了牡丹坊,对得起我阿姐吗?”
“去牡丹坊怎么就不是正人君子了?”
“等等,陆宁阳去牡丹坊与你阿姐有什么关系?”杨子凌突然诧异道。
苏淮气咻咻地转着圈,“你知道什么?我阿姐为了和离,与赵谨说她喜欢陆宁阳。亏得我还觉得陆宁阳也可以考虑考虑……”
四目相对间,苏淮没了声音。
杨子凌也没了声音……他的天啊!
一旁的林京京更是恍若听见了桃色秘辛,甚至有了苏淮会不会杀他灭口的不好猜想。
……
看着自家主子下了楼,胖胖的掌柜忙端了刚沏好的热茶迎了上去。
“周公子,可有见到林公子?”
“嗯,见到了,也见到了那个你说的怪异的戴着黑色面巾的公子。”周南竹推开茶,邪气一笑,“不要告诉林公子我来了啊。”接着脚步不停向着门口而去。
“你这就走了?”
周南竹点点头,“走了。王掌柜自行忙去吧。”顿了顿,“过几日记得将账簿送过来。”
怪不得赵谨这几日阴阳怪气地,原来是小嫂子要和离啊,还打了那陆宁阳的名头。
这好戏连连,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啊。
……
“不成,我得去找我阿姐。”苏淮转身就向着门口而去。
“哎,哎你这就走了?”杨子凌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无人应答。
行吧,门已经关上了。
“诶,你说,这两人要和离到底是因为李暮烟那档子事还是因为陆宁阳啊?”杨子凌摸了一块糕点,扭头问向林京京。
林京京侧头,看了看那斜下方的牡丹坊,心里一咯噔,那苏妙和陆宁阳不会是因为他才认识的吧。
他这是一不小心闯了一个大祸?
“林京京?”杨子凌伸手晃了晃。
林京京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你在背后说坏话不怕苏淮找你茬吗?”
杨子凌哈哈一笑,“怕什么,他都走了,难不成还会回——”微微瞟了一眼,倏然就住了嘴。
还真的回来了?
苏淮急冲冲地蹿了进来,冲着两人一扬眉头,“你们得答应我,我阿姐要和离一事,以及陆宁阳一事,不得说出去。”
“你还为这么特意又回来了?”杨子凌有些心虚,忙不迭摆了摆手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林京京也跟着道,“不说不说,大哥你放心吧。”
苏淮瞅了两人一眼,一脚踏在杨子凌旁边的凳子上,“你们发誓。”
……
半天没有动作。
杨子凌的心虚顿时化为泡影,还发誓,这谁惯的狗脾气?
苏淮一字一句道,“不发我就把你偷了你娘的一堆首饰,扭头就给了牡丹坊的姑娘的事捅出去。”
嘿,杨子凌翘着手指指了苏淮半天,脸都气得发红。
“……行,我发誓,今日你所言,绝不泄露出去。”
林京京忙跟着发誓,完了还冲着苏淮道,“大哥,你放心。”
苏淮脚步顿了顿,盯着杨子凌说道,“你方才是在问我阿姐的事儿?”
“他问我——”林京京刚要开口。
“没有没有。”杨子凌忙摸了一块糕点塞进林京京的嘴里,“我就是随口问了几句。”
“问也不行。”苏淮恶狠狠地道,“杨子凌你若是嘴上不牢,坏了事儿,咱们就绝交。”
“还有,我盯着你在!”苏淮并着两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杨子凌。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杨子凌:……
……
作者有话要说:淮淮:阿姐的碎碎念真的是潜移默化,要了亲命。我现在干啥都不得劲,甚至有种想回去读书的冲动是咋么回事儿?
第五十章
东街。昌平楼。
如今崭新的牌匾已经挂了上去, “八宝斋”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柱子, 门框也重新刷上了漆,焕然一新。
就是大门依旧关得紧紧的,空引来来往的过客好奇的目光。
一楼柜台前, 曾经的小二哥, 如今的刘掌柜, 正拨着算盘对着账簿写写划划。
苏妙正双手托腮, 趴在桌子上, 懒懒地伸着手指描摹着手上茶杯的青花纹路。
一笔落定, 刘阅一脸为难地对着坐在桌前的女子道,“少夫人,并上您给的五百两, 咱们账上只剩下三十三两银子了。”
三十三两啊……
所以她即将要成为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世家小姐了吗?
作为一个优秀的老板, 尤为重要的就是给手底下的人充分的依靠感。苏妙放下茶杯,“无妨,若是今日这几样糕点没什么大问题了,明日或者后日咱们准备准备就开业……”
刘阅着急地合上账簿,不能这么说一不二,随随便便就开业的啊。“少夫人,我看别的铺子都是事先筹备好, 然后请人择个好日子再开业的。”
况且不仅日子,就连时辰都有讲究的。
他本以为少夫人只是官家小姐的脾性,偶然得了昌平楼这处铺子,闲着没事过来看看。没曾想做起事来却极其有条理, 全然不像个娇滴滴的贵家小姐。
那日将他提拔成了管事的之后,就将昌平楼往日的账簿,册子交与了他,最后一字一句道,“能人者处能事。”
他以前上过一段日子的学堂,这句话还是能听懂的。
天分资质不够,就勤奋来凑。打起十足的劲头,认真学,总是能学会一二的。
是这样的吗?
莹润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苏妙有了主意,起身边走边道,“等会儿定下要推出的糕点后,我着空去找个卦摊算算就是了……”
刘阅望了望苏妙的背影,他以前虽从未见过少夫人,传言却听得不少。哪一言哪一语说得都不像是面前这个和善温柔的女子。
和善温柔得全然没有架子。
面上温柔和善若娇花,但逼急了却也能掏出匕首就架在浪荡子的脖子上。
更是拿着地契赶走了克扣下人的崔掌柜,大刀阔斧地就开始关门整修。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将把酒楼转成点心铺子的打算和盘托出,只道是去留随意。留的人需得认真地学做精致的糕点酥酪,去却是可以领走上个月三倍的赔偿,瞬间就让店铺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他和两个嬷嬷……
后来也不知从哪儿招揽来了七八个年轻女子,并上之前无处可去的两个嬷嬷,将后厨变成了女子们的天下。
想到这里,刘阅伸长了手拉了拉正要跟着去后厨的流夏。
待苏妙走后,流夏趴在柜子上,诧异道,“怎么了?”
年轻的管事脸一红,“流夏姑娘,少夫人这前前后后请了那么多女子来,我……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完还微微垂下了头。
是这么与女子聊天的没错吧?
流夏:……
人家女子都没说话呢,你一个男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噎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之前你做小二跑堂的时候,这昌平楼不也接待女客的吗?”
“女客是女客,但是如今这是与女子一同做事……”说罢还看了看流夏的脸色,“这不一样。”
是这么聊的吗?怎么流夏姑娘脸色有些不太好?
嘿,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替主子做事吗?
流夏皱了皱眉,刚要摆摆架子,瞥到了一旁擦桌子的人。
伸出手指一指,侧着头道,“也没见他罗里吧嗦地说女子太多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