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谨转身,待看清情况,抽了抽嘴角,嗤笑一声,这是威胁不成,改苦肉计?
……
“阿嚏!”苏妙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披散着长发,十分狼狈。
忍不住想起赵谨临走之前,一脸嫌恶地丢了句,“你再无事生非,我就把你丢湖里喂鱼!”身子抖了抖,又是一声“阿嚏”。
流夏端上一碗姜汤,苏妙捧着小碗,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刚从湖里被拎上来,她的身子现在虚的很。
姜汤不是特别辛辣,比苏太太煮得还要好喝些,苏妙从小知道感激,不由得扬起脸,对着流夏笑了笑,以示夸赞。
吓得流夏又是一抖。她还记得,小姐上次这么笑的时候,隔日熙春就被发卖了出去。
“你说,我如何才能与赵谨和离呢?”
苏妙搁下小碗,满面愁容,喃喃出声。她方才求和离不成,还一脚踩空掉进了水里,脸都丢光了。真是事没办成,还害惨了自己。
流夏一顿,望向拥着被子的苏妙。女子眼睛亮晶晶的,脸颊微红,端庄乖巧地拥着被子坐着,丝毫不复往日的嚣张模样。莫非真的是嫁了人,为世子爷转了性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和离呢?前些日子,小姐哭着闹着,甚至绝食,逼得将军进宫的场景历历在目。流夏百思不得其解。
舔了舔嘴唇,试探着开口,“小姐为何要和离?”
苏妙掀开被子,兴奋地就要拉着流夏聊聊人生。这丫头抖抖索索的样子她看在眼里,想着原女配的余威实在吓人,本来还担心她不敢回话。
流夏被拉着在床沿坐下,猜测着苏妙的用意,身子有些僵硬。
苏妙关心自己的小身子板,又立马拥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主仆二人就这么以诡异的姿势,开始就和离展开了聊天。
苏妙只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一本正经问道,“赵瑾与李暮烟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流夏下意识地点头,接着蓦然抬头,迅速改口,“不……不,我不知道!”
苏妙:……
算了,这就当是知道了吧!
接着继续循循善诱,“你看,我拆散了赵谨和李暮烟,相当于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方才你也见着了赵谨对我的态度,如今我还住在他眼皮子底下,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取了性命!所以呢,不如趁早和离,回咱们将军府!”
苏妙拢了拢被子,至少呆在苏家,她小命无忧。
见流夏半天没说话,苏妙吸了吸鼻子,“你可是觉得我虚伪,仗着苏家的势,拆散了人家,如今嫁进来了,又后悔了?”
想想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
流夏一急,起身就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
苏妙眼里泛着光,她想哭,她有苦说不出啊。
伸出手将流夏拉了起来。“你说说看?我该如何!”
“小姐,世子爷不是坏人,方才你落水了,他不也是亲自把你救起来了吗?!他心里有你,迟早会与你圆房的!”
流夏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苏妙一脸不可置信。他救我?你没看见,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在水里扑腾了许久,才过来把我拎起来的吗?就像拎小鸡那样拎在空中!
就差拎着绕着赵府一圈了。
她也是要面子的!
苏妙恼羞成怒,气得小脸发红。顿了顿,所以这个丫头还以为她是为了逼赵谨圆房,才要和离?
怎么就这么说不通呢!说是不喜欢赵谨,只怕别人会以为她有病,毕竟是她哭着闹着要嫁的。说李暮烟以后会报复她,别人也会以为她有病,李家姑娘端庄温婉,哪里是这种人。
倒是她自己,特别像是那种怀恨在心,一言不合就报复的人!
真是人品毁所有啊!
苏妙只得从赵谨入手,必须得让小丫头意识到,待在这赵府没有好后果。
冷静了一会儿,“他把我拎起来,不过是担心我在赵家出了事,我毁了他的姻缘,他肯定极其讨厌我!”
流夏一噎,有些劝不下去了。
方才世子爷将小姐救起来后,就随手扔到了地上,还取出帕子嫌弃地擦手,她是看见了的。
却还是硬着头皮安慰道,“小姐,既然圣上已经赐了婚,你也已经嫁进来了,世子迟早会喜欢上你的。”
苏妙放弃了,顿时没再言语。
好半晌,侧头问道,“李暮烟怎么样了?”声音很轻,带了些犹疑与试探。
苏妙问得突然,流夏一心正想着如何打消苏妙和离的念头,这一问也没多想,老老实实回答,“奴婢听说,李姑娘得知世子大婚,在院子里哭了整整一天,眼睛都哭肿了!”
哭肿了?
这么痴情的吗?
苏妙深刻感觉到自己满身都是罪孽,并且可能离被烧死也不远了,不由得抱着被子四十五度望着窗外,神情越发忧郁。
这股忧郁直到傍晚还没好转。
流夏收拾好前堂的小桌,回了主房,“小姐,快起来罢,该用饭了!”
再悲伤,饭还是要吃的。
苏妙懒洋洋地掀开被子,在瞥见院子门口的月白色人影时,立马停了动作,飞快地缩回被子,还顺势躺了下去。
一套动作流畅无比。
“赵谨来干什么?”
流夏一脸莫名,与小姐谈心了之后胆子也大了些。“世子爷前来用饭,新婚头一日,这是规矩!小姐快起来吧!”
古人的规矩就是多,苏妙被子拉过头顶,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受了风寒,身子不舒服!”
“小姐……”
“我头晕……”
头晕是么?
“莫白,去把她被子掀了!”赵谨站在门口,绷紧了下颚。对苏妙这拙劣的欲擒故纵颇为不齿。
莫白很是为难,犹豫道,“世子,这……”
让他一个随从去掀苏妙的被子,传到苏将军耳朵里,还不提起大刀要了他的狗命!
迟迟没有动作,赵谨声音渐冷,“掀!”
主子有令,莫白垂着头认命地上前两步。
一道闷闷的声音响起,带了些微微的恼怒。
“别……我这就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旁白:说好的绝不碰苏妹,以后不准摸小手,不准亲小嘴,不然就是狗!
赵谨:汪!
第四章
按侯府的规矩,两人用饭是在前堂。
苏妙进去时,赵谨已经坐在上首了。
男子坐得板正,背部挺得笔直,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长身玉立。一张脸面无表情,却更显得冷厉俊俏、芝兰玉树。
流夏扶着她就要往左侧而去,苏妙一个激灵,微微拨开了她的手,嗖地坐在了赵谨对面。
这是离的最远的地方,也是离门最近的位子。
赵谨撩了撩眼皮,看了她一眼。
有嬷嬷陆续布菜,精致的玉盘摆满了一桌。
大婚次日夫妻二人须得同桌用饭,并得九菜一汤,寓意十全十美!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苏妙见赵谨拿起了竹筷,才跟着握起了筷子。
二人相对无言。
女子五指芊芊,莹润的手握着竹筷,一手撩着袖口,不紧不慢地夹菜。就连喝汤,也不发出一点声响。美人未施粉黛,娇俏如画,一举一动,颇为赏心悦目。
身侧的流夏,望着苏妙的这副不同于往日的优雅做派,突然就明白了,她家小姐坐在世子对面的用意。她很欣慰,看来小姐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赵谨这个角度,自然将苏妙的矫揉做作看得清清楚楚。眼里闪过一丝讥讽,越发觉得这女人为了勾引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苏妙不知道这两人一个欣慰,一个讥讽,对她的揣测却出其的一致。她小心翼翼地夹菜,不发声响,不想惹到对面的狠人。
谁知道他会不会一个不快,就一剑咔嚓了她。
苏妙随手夹了面前的小菜在碗里,有些食之无味,忍不住瞅了瞅中间的汤。
她很喜欢吃丸子,小时候没丸子就不吃饭。苏太太为了她这种对丸子的诡异的热情,各种丸子轮番端上餐桌。十几年,她兴趣不减,反而变本加厉。所以,惹恼了苏太太的日子里,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学会了自己做饭。
所以说,退无可退的时候,往往能激发出某种巨大的潜能。
巧的是,今天桌子上的唯一一道汤就是冬瓜丸子汤,一片片薄薄的冬瓜上,一颗颗白嫩嫩的丸子伏在汤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