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往不想说你是顾及你小姑娘的面子,屁大个孩子心思不放在学习上,整天想些个什么?方知卓是全校第一,你呢?能考上班级前十就烧高香了,你们是一个世界的人么?你配得上人家么?把心思收收,有点正事。你哥从小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什么都让给你,你这么做让不让他寒心?”
孟铃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把那三百块钱打掉在地,口不择言道。
“我配不上谁配的上?孟里就配得上?”
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但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孟亚军脸刷的就黑了。
“跟你哥有什么关系?”
孟铃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推着自行车走了。孟亚军喊了两声未果,把地上的钱捡起来,看了一眼紧关着的房门,又想了想两个孩子最近的举动,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方知卓是被阳光晃醒的,伸手摸了手表戴上,发现已经过了八点一刻,他还从来没这么晚起来过。孟里睡的很沉,他也就没叫,轻手轻脚下了床,拿了毛巾和牙刷出门洗漱。洗漱完了他走到院子里,看孟亚军正坐在那剥豌豆。但显然心不在焉,豌豆皮都扔进了碗里,豆子反而一颗没有。方知卓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走过去在孟亚军身边蹲下。
“孟叔叔,我来吧,您歇着,是太累了吧,您看。”
方知卓把装着一堆豌豆皮的碗递到孟亚军眼皮子底下,孟亚军如梦初醒,赶紧咧嘴笑笑。
“嗨呀,看我这没用的,这心不知道放哪去了,不用不用,知了你歇着,我来就行。”
“没事,我精神着呢,我来吧。”
方知卓把那些豌豆皮扔进垃圾桶,又拿过那一筐没有剥的豌豆慢慢剥起来。孟亚军端详着方知卓高大英俊的侧影,又想了想自己家那个同样高大的儿子,在他的认知里,怎么也不能把这两个孩子跟那个词联系到一起。他晃了晃脑袋打算把那些可怕的念头赶走,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知了,没交女朋友?”
方知卓剥豆子的手停了下来,顿了顿又重新剥了起来。
“没有,孟叔叔。我忙着学习,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好,没兴趣好,有正事,是好孩子。”
孟亚军干巴巴的夸了一句,方知卓突然抬了头。
“孟叔叔,孟铃的事,我很抱歉……”
“欸知了,叔叔可不是说这事哈,你别吃心。那小屁丫头我说她了,小小年纪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总想没用的。你做得对,你要是同意了,孟叔叔反而还要怪你呢。”
孟亚军被人戳穿了心思,打着哈哈起了身。
“我去叫孟里,一会就吃饭了。”
方知卓嗯了一声,紧盯着手里的豆子,心突然开始不踏实起来。
这边孟里睡的正香,被突然让人掀起来,弄了个激灵,他起床气本来就大,拽着被子不撒手。
“诶呀爸!我再睡一会!你黄世仁周扒皮啊你!”
孟亚军松了手,直接问出了口。
“孟里,爸问你,你跟爸说实话,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哈?”
孟里还以为是他爸诈他有没有早恋,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扯着被子。
“没有!我每天要学习,还要打工,哪有时间谈恋爱,谁诽谤我啊出来让他跟我对质。”
孟亚军这心里咯噔了一下,又问了一句。
“从来没有过?”
“啥啊?爸你干嘛啊,你不想让我念书了现在就想抱孙子啊?”
孟里到底被弄醒了,困意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他从窗户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剥豌豆的方知卓,跟他爸打屁。
“欸爸,知了要是个姑娘,做你儿媳妇够格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里其实就是随便打个屁,但对于孟亚军来说无疑是搅和了平静的心潭。他脱下脚上的拖鞋一把就揍上了儿子的后背,孟里嗷的一声蹦了起来,穿上衣服往外跑。
“爸你更年期啊?闹个笑话就打人!”
“再给我瞎说话老子抽死你!”
孟里躲到方知卓身后,差点碰撒了方知卓辛辛苦苦剥的一碗豌豆。方知卓也不在意,把孟里紧紧的护着,挡住孟亚军的拖鞋。
“孟叔叔,怎么了这是,发这么大的火?”
孟亚军到底也没办法在方知卓面前说出自己的心思,索性把拖鞋穿回了脚上,努力换回了笑脸。
“没事,跟他闹着玩呢。别弄了知了,一会吃饭了。”
第十八章
方知卓在孟里家小住了一个假期,眼瞧着就到了高三。
开学快两个月了,a班在“伏地魔”老杨的“统治”下多了个外号,c市第二监狱。b班则持续老周的放养式政策,自习睡觉,上课看电影,正经学习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其中就包括孟里。
毕竟跟方知卓约好了,就算为了方知卓的前途,他也得拼一把。
大中午,孟里随便吃了口饭就开始奋笔疾书,小山一样的卷子把他围在中间,在b班的嘈杂中像个绝对的异类。
涂林抱着篮球在门口冲他喊。
“孟哥哥!方知卓找你!我的孟哥哥!”
孟里让他弄的一阵恶寒。
“我去涂林,你可别恶心着我。”
方知卓没管这两个没正经的直接进了教室,顺便忽略了一个在门口跟他wink的漂亮妹妹。
“用功呢?”
“那可不,嗨呀,我这不是为建设社会主义而奋斗呢么?党的建设需要我,人民需要我!”
孟里摇头晃脑煞有介事,涂林带头领着好几个小吊车尾直笑话他,方知卓也被逗得笑出了声,那个笑让孟里错不开眼睛,索性也跟着嘿嘿傻笑。
“说吧,达令,来干嘛的?”
“我拿到保送名额了,b大的。”
方知卓说的云淡风轻,周围登时一片低声的“我操”。方知卓早就习惯被艳羡的目光包围,完全不在意,孟里眉飞色舞,简直比中了奖还开心,一拍大腿,不由分说拽着方知卓小跑出了教室。
方知卓也不问,就由着他拽,两人跑到教学楼后面的一片狭小空地,孟里直接啃上了那张有如被冰雪亲吻过的嘴。
方知卓揽着孟里的腰深情回吻,完全忘了他之前说的大庭广众不能亲密接触那码事。
“知了你真是牛哔死了。”
“嗯,我对象更牛哔。”
方知卓伸手抚了他后颈一把。
“下次考试年组前十名有资格参加自主招生推荐,你要是考进去,我去试着帮你要名额。”
孟里咧了咧嘴,心说自己最好成绩也就是年组前二十,前十名,不说是天方夜谭,也差不多了。
但他到底没说,大好的日子说这个,实在过于扫兴。
“知了,走,带你去个地儿。”
“去哪,下午不上课了?”
“就今天一下午,当庆祝了。”
孟里拉起方知卓的手就往校外跑,方知卓没有拒绝,他也确实不忍心拒绝。
喜欢这种感觉总是奇妙又安逸的,总觉得他哪里都是好的,一切原则都是狗屁,一切的不可能到他这里也都成为了可能。
两人跑到车棚,孟里朝方知卓伸出手。
“车钥匙给我,今儿哥带你兜风。”
孟里扬起头,他像个桀骜的小豹子,高挑结实。方知卓把钥匙扔给他,第一次坐在了他自己的机车后座,冷淡的脸漾出笑来,有如春暖花开,他动了动嘴唇,低声道。
“走吧,孟哥。”
孟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偷停了。
他带方知卓去的是近邻郊区的花田,醉蝶花和百日草像是大地铺上的彩色棉被,松软漂亮,还有一簇向日葵迎着太阳茁壮生长。
方知卓从没想到这个小城能有这么漂亮的风景,他甚至看的呆了。孟里拽着他到向日葵下坐好,周遭的植株为他们造了天然屏障。他们开始接吻,像每一对热恋的情侣一般唇舌交缠,情/欲翻江倒海袭来,终于冲破桎梏,进而焦灼不堪,破土而出。
荒唐,但这就是少年人的爱情,纯粹炙热,干净漂亮,如同此时此刻从叶片中渗进的日光。
两人一直呆到日落西沉才回去,孟里还沉浸在喜悦中,恨不得把机车当飞机开,将将到一条暗巷,方知卓突然拍了一下孟里的后背。
“停车。”
“怎么了?”
孟里解下头盔,朝着方知卓的目光看去,登时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