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明显的事情，根本不用深想也能明白，KO在他心中是特别的，和其他朋友都不一样。
他很难说清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沿着思绪往前追溯到刚刚合租的时候，面对KO的照顾和纵容，起初自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会想着要多分担些家务，想着自己的东西不能乱放到对方的地盘。可渐渐的，这种照顾变得越来越自然，仿佛他们并不仅仅是室友，而是更加亲密，不必计较你我的那种关系。
郝眉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KO给他的特权，他可以不做家务，不洗衣服，不叠被子，可以把放不下的衣服塞进KO的衣橱里；他在大排档点的菜永远比别人丰盛，果盘总是比别人精致，吃夜宵的时候可以坐在离KO最近的位置上，任性地提出各种要求。
在KO面前，自己就像个理所应当被宠爱的孩子——而郝眉上瘾一样迷恋着这种感觉。
像是落入一座暴风雨中的安全岛，不必理会外面纷扰的世界，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任何优点都会被夸奖，所有的缺点都会被包容，错误能够被原谅，提出的愿望总会换来一个肯定的“嗯。”
如此被呵护着，放任着。让郝眉忍不住想要就这样沉沦下去，永远都不离开。
34.
最近郝眉变得有些不同，KO能清晰地感觉到。
它十分微妙，叫人很难说得具体——也许是眼神交汇时对方慌乱的躲闪，又也许是肢体接触时对方不自然的脸红，它溶解在彼此间的每一寸空气里，微不可查，又难以忽视。
过去萦绕在郝眉身上的那股懵懂和无意识，已经逐渐被另一种探究所代替。
他们之间的感情在漫长的发酵之后，终于还是走到了即将瓜熟蒂落的这一刻。
KO的内心是雀跃的，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时至今日才开始感到胆怯，实在是有点好笑。
可郝眉是命运带给他的礼物，值得他用最谨慎的态度来推敲每一步。
KO翻过身，借着窗外的月光凝视对面床上郝眉熟睡的轮廓，也许应该再等等……他有的时间，有的是耐心，去寻找那个最佳的告白时机。
可仅仅就在两天之后，KO知道自己错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夜幕低垂，已经过了晚餐时间，郝眉迟迟没有出现在大排档，他打了两个电话过去，均无人接听。
就在他开始担心的时候，出去送外卖的学生仔急匆匆地跑进来，满脸都是汗：“KO！我跟你说！你冷静点听我说！”对方喘着气，脸色泛白：“我、我刚刚路过邻街十字路口的时候，看到有很多人和警察围在那边，好像是有辆酒驾的小轿车撞了个送快递的，警察拉了警戒线我过不去，但听路边有人说看到……看到是致一快递的……”
KO只觉得脑子嗡得一声，瞬间全都空白了，身体在原地顿了几秒才想起来往外冲。
学生仔扑上来拦住他：“虽然是致一快递的，但也不一定就是眉哥啊！你先冷静一下！你去了也没用，人都给救护车带走了！”
但KO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也根本没有理智去控制自己的手劲儿，跑出大排档的时候差点把学生仔甩出去。他疯狂地往十字路口飞奔，顾不得自己还穿着厨师的围裙，顾不得路上被撞开的行人，夜晚的冷风灌进肺里是火辣辣的疼。
到了十字路口，围观的人群已经被警察驱散了不少，只剩下几个目击证人还在原地接受盘问。
KO无视交警的喝止冲到警戒线旁，路灯下一辆小轿车横在路中间，挡风玻璃破了个大窟窿，前头的保险杠也扭曲地凹进车身里，送快递的车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依稀还能看出车身上印刷的“致一快递”字样。
连车都被撞成这样，无法想象车上的人会遭受怎样的冲击。
KO的脑袋像是被人用铁棒狠狠打了一闷棍，身体摇晃了两下几乎要站不稳。
“喂！这位先生！”交警拉住忽然闯入的陌生男子：“你干什么？这里不能靠近！”
可KO像没听见一般，直直地站在原地，地上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刺眼无比，将他心底尘封多年的伤口无情撕开——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夜晚，路灯昏黄，一辆横冲直撞的小轿车朝他们一家三口冲过来。父母推开了他，双双被卷入车轮下，被吓傻的14岁男孩呆呆地站在原地，除了接受他悲惨的命运，什么都做不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并没有。他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但并没有。
噩梦再一次降临到他的生活，突如其来，毫无防备。
35.
郝眉简直焦头烂额，原本他都已经准备下班了，突然接到领导的紧急通知，说是有个同事在路过后街的时候被撞了，快件散了一地，要求距离出事地点最近的人立刻前去回收包裹，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郝眉火急火燎地赶到目的地，把能找到的快件都回收了，可还是少了几个。周围围观的群众太多，难保不会有人贪小便宜捡了去。
快递公司最怕遇到这种事，员工工伤要公司负责不说，丢的件还得公司出面赔。丢了东西事小，失了客户信誉事大。领导一遍遍地打电话过来，让郝眉尽量再找一找，可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上哪儿找去？闹得他一气之下直接把电话按了静音。
把找到的件包裹回快递站，郝眉对照着数据库的资料查了一遍，摸了摸高唱空城计的肚皮，决定再回去看一眼，之前收得匆忙，说不定还有漏网之鱼。
可等到他再次来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理会旁边交警的问话，险些直接被警察带走。
“KO！！”郝眉跑过去，见对方还穿着围裙，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KO依旧站着，过了许久才转过脸来，怔怔地望着郝眉，黯淡的路灯下脸色苍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失了神采。
郝眉还从未见过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没事吧？”
KO的反射弧被无限拉长，嘴张开动了动，喉咙却堵住了，只发出微弱的声音，几乎要听不见，轻得像梦呓：“……郝…眉…？”
“我靠你到底怎么了？傻了啊？”郝眉焦急地伸出双手，从两边摸上KO的脸颊，试了试温度：“没发烧啊……”
郝眉的掌心温热而柔软，激得KO身体一颤，猛然清醒过来，心脏像是复苏般不受控制地狂跳，他抬手狠狠地握住郝眉的手腕，猛地往怀里一带，紧紧地把人按在胸口。“郝眉…郝眉……”低沉的声音颤抖，语无伦次道：“我告诉过你了…我都告诉过你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你怎么……”
郝眉被这突入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入了KO怀中，对方说话时胸膛的震动隔着薄薄的衬衣传来，带着微微的麻痒，贴着耳边的低语中满是后怕和慌乱，饶是粗神经的郝眉，此刻心里也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缘由。
“少冤枉人，我哪有不听你的，”郝眉安抚似的拍了拍KO的背：“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KO的额头死死抵在郝眉肩上，沉默地收紧了手臂，仿佛绝望的溺水者不顾一切地拽住救命的稻草，努力感受着怀里炽热而真实的温度。
“我说这咋还抱上了，”交警一回头就看见这幅情景，顿时都要气笑了：“谈恋爱上旁边靠点儿，别影响我执行公务。”
郝眉还没忘他们正站在马路中央，尴尬得要命，拼命从KO怀里把脑袋挣扎出来：“…不好意思啊警官…我们这就走。”说罢拍了拍KO的后背：“喂，咱别站在车祸现场行吗，先回家。”
KO却像是已经对其他事情都无所谓了一般，只顾抱着郝眉，怎么也不肯撒手，脑袋窝在郝眉的颈间，任由郝眉费力地拖着他离开。
“喂，你够了啊，”郝眉感觉自己怀里抱了个不听话的大狼狗，好不容易才走到路边无人处，气喘吁吁道：“撒开手，给我好好走路！”
KO直到这会才终于渐渐缓过神来，声音重新染上温度，扒在郝眉肩头一叠声的叫着对方的名字。
“郝眉。”
“嗯？”
“郝眉。”
“……干嘛。”
“郝眉…”
“…有话就说！！”
“我喜欢你。”
36.
KO设想过无数告白的情景，有浪漫的，惊喜的，朴实无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