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意味着Erik就高兴了,尽管他只能看见Raven表现出的不满,但Erik无疑也正是同样的表情。
那就多留给他一些仇恨吧,“我是疯了。”Charles赞同着,忽略了他头发上的拉力。“我很生气。”
Erik紧紧握着他的剑——毫无摇晃的迹象——他没有屈服于愤怒,直接把抑制器从他的头发上割下来简直是个奇迹。“我们两人都是如此。你让自己和我们的孩子都陷入危险,二者中的任一都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没有必要?”就这样了——这就是Charles的极限了。这本该是一场对话,最后一次说服Erik的机会——但是,众神啊,Frost说的没错。Erik根本不可理喻。他不会谈判。他甚至不会倾听。“没有必要,Erik? 如果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繁育者呢?我不会让他成长在这样一个世界上,只能期待着这些东西。”
尽管Charles正面对着Raven, 他的目光透过她的脸,注视着横尸遍野的山谷以及其中的起起伏伏。一个人真的有可能变得如此愤怒吗?不应该。怒火应该把一个人吞噬殆尽,什么都不剩。如果他一生都像现在这样——也许到了那时他会变得像Erik那样偏执,像Erik那样支离破碎。
这并非一个借口。Moira的死,Raven的背叛,失去他的国家,Erik——所有一切。Charles难道还没有充足的理由去仇恨?Erik选择了它。Charles选择让仇恨吞噬自己。那必须得是一个选择。否则的话,所有蒙受不幸的人就再没有希望可言了。
但是,该死的,他只剩希望了。
希望,以及一个信号。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Erik: 放下你的武器。”
但是他得到的只有一声柔软而沮丧的叹气。不可理喻,那个声音说。这个回答如此老套,也是如此意料之中。
“你是我见过最杰出的战略家,”Erik说,再次叹了口气。“而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你也明白这一声明有多荒谬。”
从Erik的角度看,是的。然而——Erik不是那个回答引起的诸多后果中的第一步。为了证明,他只需要抬起头,注视着Raven的黄眼睛。
令人惊叹,Raven散发着青春活力。她不是孩子——不是天真的、不懂得自身行为会引发何种后果的女孩。哦,但可能她确实不懂。也许他从来没教过她。也许他一直过于保护Raven,就像她一直指责他的那样,但是,不管事实是什么,Raven曾是他一切私人事务的重心,直到Erik走进了西彻斯特。在那之后是一场战争,追捕Shaw, Erik——然后,惨痛的后果,是Moira. 但在这些事之前,她从来不需要理解后果,因为他在那儿,总会在她坠落时接住她。
但是……在那之后,Charles原本也会这样做的。Raven并不是被取代了——她并非不如别人。她是他的妹妹。他离开去奔赴战场,和Erik在一起,和战士们一起——尽管如此,她的重要从来不曾减轻。但是……不再把她作为关注的重心,继续维持着想保护她的欲望,将她扔在一个不接受她的世界中,任凭她自我厌恶——
结局必然不会好,这难道还有疑问吗?
Charles沉下了下巴,缓缓眨眼。有的。
有的:结局并非注定。她就是答案。她做出了选择。
她选择了走完最后一步。选择了离开他,杀掉Moira. 无论他做什么——都并不意味着他毫无过错,但是也同样无法抹消她的过错。
认识到这一点——因为它触及灵魂的真实性而颤抖——并没有让看着Raven跌倒变得更容易。她脸上有过一瞬间的惊愕,但在他能够捕捉到并在脑海中记下这幅速写之前就消失了,Raven迅速陷入了昏迷。她重重跌在地上倒成一团,无声而静止,四肢不自然地扭曲着。她醒来之后背部一定会疼得厉害。
在他身后,Erik的呼吸停滞了,几秒钟后,他忽然把手放到Charles肩上,牢牢按住他,“你刚才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恐怕全都是Emma Frost干的。”
“有人教过Raven怎样屏蔽人。Frost不像你那样强大:她得一点点削弱Raven的屏障,要让Raven突然倒下,她需要远比刚才那几分钟更长的时间。”他稍稍停顿,然后说,“你料到了这个。”那不是一个问句。
所以Erik终于理解了。从头到尾这都是一次佯攻。“你真的认为我会蠢到在战斗中正面对上你吗?”自信和知道自己的不足并不矛盾,而在公平的身体对抗中打倒Erik远远不是Charles能做到的。“而且我很确定你不会冒险。动用双倍兵力正是你会去做的事情。”
“你忘了一件事。”
多半没有。“是吗?”
他从来都不知道适可而止,不是吗?Erik一向不是能优雅地让步的那块料:他入戏太深,不断将剑向上抛起又接住,他的手从Charles肩上撤开,在最后关头抓住剑柄。“真高兴能再次看到这个。我从来没想到你会急于使用它,考虑到你认为我用它杀了那么多人。但是我猜当情绪蒙蔽了你的判断……”
“不然就告诉我你认为我忘记了什么,不然就帮我们双方一个忙,停止你的炫耀。”
这句话比它原本的意图要更加准确。游戏进行到了这个阶段,Erik还没有意识到他不值得Charles的注意力。“我本来想说你的脾气坏是因为你怀孕了,但我们都没有那么蠢。”
“滚开。”
这不算是Charles最为雄辩的反驳,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担心。像是——不错,就在他的腰带上。Erik注意到了,剑尖更为坚决地刺入他的衣物与血肉中,但是并没有把他刺穿的打算。伤到他也许是可行的,如果要和让他再次逃走之间选择一个的话,但是他们现在还没走到那一步。
“把手放到我能看到的地方,Charles.”
好吧。没道理不服从这一指令,特别是在他的手已经握住了陶瓷刀的时候。真好啊,终于,他和Erik的愿望达成了一致。
有意思的是,Erik看起来却没有特别高兴。
“放下那把刀。”Erik命令道。如果他再被多胁迫一会,Charles很可能已经打算开始长篇大论了。难怪他也在翻白眼。
“你真的不会想让我那么做的。而且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忘记了什么。”
一声沉重的叹息。“说实话,这不是很明显吗?”Erik弹了下舌头,然后是金属归入鞘中的锐响。一把剑仍然顶在Charles背后,但是Erik一定是把另一把收起来了,因为他刚刚得空的手悄悄环住了Charles的颈部,掌控着能接触到的全部皮肤。然而他的触碰同时也是充满爱意的;Erik的一根手指来回爱抚着,赶走了那一点让皮肤变得湿冷的潮气。“你让Raven出局了,但是你仍然要在战斗中对上我,Charles。蹩脚的计划啊……那让我觉得你还有花招没有使出来。”
花招?他们现在就这么称呼它了吗?是很合适:表演戏法,难道他扮演婊子的时候还不够长吗?这些事情早就该让它结束了。在那时候他除却自己的身体以外没有任何谈判筹码……
“你总是最了解我的,亲爱的。”也可能Erik根本就不了解他。
尽管Erik又呼出一口气,这一次更加尖锐,伪装成无动于衷,但是那小小的尖锐声——一点点恐惧——毁灭了一切效果。“我没有时间跟你玩这个:放下武器,Charles.”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真的不会想让我那么做的。”
草地柔和的咯吱声就是他得到的全部警告了,Erik突然倾身向前环住了Charles, 把手放在他隆起的肚子上。就像个温馨的小家庭一样——本可以是的。这才是最糟糕的部分。这让Charles感觉到一阵安慰,他就这么被抱着,Erik离他这么近,在他身后温暖而又结实。不由自主的,他偏过头,靠在Erik的肩窝里。
尽管这如此诱人——可Erik也一样在享受。他弯起手掌,让它贴合他手指之下隆起的形状;他轻哼着,很显然心满意足。
“那么为什么我不会想让你放下它呢?”Erik低声说,用鼻子磨蹭着Charles的耳朵。士兵们看了这个该会怎么想啊……
“因为只要一个信号,Erik,我会为‘焦土’这个词赋予全新的含义。”
Erik的身体紧张起来,“你再说一遍?”无法忽略的是他把威胁当真了。Erik也许不是个完美的丈夫,但是横起剑来顶着Charles的脖子对他来说还是件新鲜事。哦,但是——那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有威胁性。他将钝的那侧紧贴Charles的咽喉,目的在于禁锢而非切割;只要向前一步,他就会撞上剑背然后窒息,这让他保持不动,但又不会割开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