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想题呢......”王源开口时嗓音哑得厉害，不知是被火锅辣的，还是因为情绪的焦躁。
王俊凯若有所思地凝起眸，打量了他两眼，又静了半晌才说：“以后吃饭专心点。”
王源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整顿火锅，再一晃神，王俊凯已经起身去结账了。
虞子期擦了擦嘴，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源源，你哥哥他最近忙吗？”
王源心里瞬间泛起了一阵酸水，天人交战了一番，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诚实答道：“他不算忙，一周四天有课，周三和周末都休息。”
虞子期嫣然一笑：“嗯，咱们有机会再一起吃饭，现在在一个校区了，约起来也方便。”
王源跟着牵动着唇际，却忍不住难过地垂下了眼睑：“对啊。”
王俊凯结完账回来，看向虞子期：“子期，你宿舍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虞子期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不过我们交流生的宿舍区跟你们不一样，是在北区。”
“倒也不远，天黑了，我和源源一起送你回去吧。”
“那就麻烦你们了。”虞子期大方地应下来。
返校的路上，虞子期都在向王俊凯打听实验室的事情，王源便把脖子缩在衣领里，听王俊凯耐心地向对方解释着问题，心脏有些失重般的，空落落的难受。
三个人到了南北宿舍区的交叉口，左拐是北区，右折是南区。
虞子期先开口道：“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能走。”
王源看到她手插在开衫的兜里，于泛凉的夜风中瑟瑟发抖的纤瘦身影，一直绷紧的理智被微妙地挑动一下。
夜风一起，道路两旁的梧桐叶簌簌而落。月光清冷地笼上了他清瘦的脸庞，停在他唇边。他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却觉得连弯嘴角都费力了。
为什么变得这样可怜？就因为自己是同性，所以连爱情都变得难于启齿吗？
他趁着王俊凯开口前，先行掀动了唇瓣，吐出的声音却涩得要命，仿佛从喉咙里挤出一般：“哥，你还是去送送子期姐吧，我就先回去了。”
黑暗中，王俊凯深邃的眼眸似乎闪动了下。
在王源要落荒而逃的前一秒，他喊了王源的名字，“王源。”
后一秒，他伸出了手，扣住王源的手腕，一路顺着腕关节向下，拂过手心，穿过指缝，稳稳当当地，将对方已经凉透了的右手封在自己温热的左手心里。
王俊凯将王源的手十指相扣地牵住，跌跌撞撞地拽回了身边。
王源踉跄着撞上了王俊凯的肩膀，忍不住抬头，瞪大了眼睛，迎向对方正低垂下来从容的目光，还有那微微扬起的精致唇角。
另一边，虞子期错愕了半晌，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巴：“......你们......”
她一直都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比一般的兄弟都亲密，可是......可是再亲密的兄弟，也很难像眼前这样，旁若无人地牵手，何况是十指交错。
王俊凯将视线从王源同样错愕的脸上错开，望着不远处的女生，如往常一般，他的唇上浮起了恰到好处的微笑，是温柔的，却克制的，礼貌的，却疏离的。
“子期，源源他脸皮薄，昨晚还求我不要跟你说呢。可咱们俩同桌一场，我觉得实在没有瞒着你的道理......你说我不善交际，也不会和女孩子交往，这些我都承认。但这不光是因为我木讷，而是因为我一直都有喜欢的人，我不希望他误会，也不愿意再把心思分给其他人......”
——“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但以后你不必再操心这些了。”王俊凯抬起手臂，晃了一晃被自己箍在手心里头，已经沁了汗的右手，在虞子期记忆中清冷惯了的声音里，也染上了一丝熨帖的温度。他笑道，
“正如你现在看到的，我已经追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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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王俊凯两片浅色的唇瓣开开阖阖，吐出的每句话，每个字，都一下一下，敲击在王源敏感的鼓膜。
他被王俊凯牵着的那只手，从指尖而生的酥麻，顺着血管和肌肉的脉络，延伸到了脊骨和胸腔，整个上半身都软了下来。心脏则仿佛被搁在了一汪温水里泡着，暖烫的热度烘得他苍白的脸颊上也泛起了红晕。
而站在两人对面的虞子期，整个人怔了半晌，僵直的目光投注到王源身上，发现对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地躲闪开。
她视线重新落回到王俊凯笑容恬淡的脸庞，最后一遍确认道：“你是说，你和源源......”
王俊凯单侧的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子期，除了王源，你见过我和其他人亲近过吗？”
虞子期最后一丝的不确定，也找到了落脚点。看来他们是真的。
“那......”，她悦耳的话音因为错愕而显得不那么平稳，“叔叔阿姨，他们知道吗？”
念高中时，虞子期是班长，开家长会时都会留下来帮班主任料理杂事，因此她和王俊凯的父母亲都是相识的。
王俊凯敛起笑意，答道：“我和源源刚在一起不久，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不过我正在找机会。”
闻言，虞子期有些艰涩地扯起了嘴角：“你们两个人，你觉得叔叔阿姨他们......他们会......”
“他们会理解的。”王俊凯语气平淡地说着，握着王源的手悄悄地用上了力道。
“......那就好。”
“子期，”王俊凯唇瓣一抿，斟酌道，“还得麻烦你不要和我父母提这件事。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带上源源向他们坦白。”
“这点你放心好了，我才没那么多管闲事。”
说完，虞子期又转过头，注视着始终沉默的王源，嘴角一弯，有些抱歉地苦笑道：“我早该看出来的，是我太蠢了。”
“你想多了，我们还是藏得很好的，周围人多半都不知情。”王俊凯微微一哂，解释道。
虞子期却认真地盯住他的眼睛：“别以为隐瞒就是保护，必要的时候还是坦诚些好。”
“我明白。”
“还有，好好照顾源源，让他受委屈了，我真的会给你好看。”
“行了，”王俊凯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着，“要是让他受了委屈，用不着你，我早就自我了断了。”
虞子期绷不住地嗤笑一声：“那好，我先回去了。”
“我们送你。”
“不用，”她连忙摆了摆手，转向王源，轻声告别，“源源，跟你哥好好的。”
王源心里酸软了一下，掀动起眼帘，迎着虞子期温柔的眸光，勉强找回了一点语言组织的能力，他颤声道：“子期姐，谢谢你。”
虞子期倒有些诧异：“为什么谢我？”
王源定了定神，唇角也带起了些微笑意：“为了很多事。”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们向叔叔阿姨隐瞒，谢谢你没有主动袒露自己的心迹让大家为难，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与照顾。
他漆黑发亮的眼瞳，在醇黄的路灯下，像小鹿一样干净纯粹。虞子期安静地与他对望了片刻，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
她眼尾瞄到了还被闷在葫芦里的王俊凯，笑得有些赧然，便错开目光，低声开起了玩笑：“真不舍得把你交给王俊凯，好好的白菜叫猪拱了。”
王俊凯眉心一拢，故作不虞道：“虞子期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虞子期却笑着说：“好，我就跟源源说最后一句。”
说完，她也不管王俊凯那写满了不耐的目光，凑到王源耳边，低声解释着：“源源，姐姐是真心喜欢你的，以前是，现在也是，这和某人完全没有关系。”
“我知道，”王源忍不住扬起嘴角，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复道，“子期姐，我也喜欢你。”
王俊凯没有听到虞子期说了什么，却听清了王源的后半句，眉心登时蹙得更深，深浓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厉光，沉声问；“王源儿，你刚才说什么？”
虞子期看向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源源说他喜欢我啊。”
王俊凯眼中尚有一丝不确信，转向王源问道：“你说，你喜欢谁？”
王源在他瞬间变得压迫性的气场下，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有些怂地垂着眼睛答道：“都喜欢。”
“都喜欢？那......相比起来呢，更喜欢谁？”王俊凯单薄的唇抿成了一道线，似乎已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