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越想越远,强行收敛了一下杂乱无章的心绪,觉得照这样下去,应该转行去写剧本的就不是梅哥而是他了。
慕江辰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刚打算用音乐转移一下注意力,突然间,右边肩膀却是一沉。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脑袋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肩上,让他拿着耳机的右手顿时不上不下地停在了那里。
慕江辰:“……”
这里不比头等舱,座位之间紧紧相邻,盛汐颜睡前也没有将座椅靠背放下,完全可以说是坐着睡着的。这种情况本就难以维持平衡,加上方才飞机一个颠簸,她便顺其自然地歪到了一边。
可惜她熬夜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消耗太大,眼下睡得很沉,一丝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反而像是终于找到一个比坐着更舒服的姿势,放心地接着睡了下去。
温东铭那边终于给表格排好了序:“江辰,你把这几个签……”
他说着,侧头一看,话音便戛然而止。
这又是什么情况?
慕江辰无奈地一摊左手,顺势接过了那一沓打印纸,放在了腿上。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右手,将耳机也扔在了打印纸上面。
他打量了盛汐颜许久,觉得可以试着将她扶回去,可是那只素来稳当又灵活的左手横竖比划了半天,却像个半身不遂一样,终究没能做出任何动作。
听着女孩安静绵长的呼吸,他心里突然一软,默默地放弃了挣扎。
算了,看在她通宵练号也是为了和他打竞技场的份上。
让她靠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只是他先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思绪,此时又争先恐后地飞了出来。
或许方才真的是他脑补过度,毕竟盛汐颜从没否认过夏安远在她心中的重要性,连“夏安远的女人”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如果她真是夏安远的那个“神秘女神”,应该也不会遮遮掩掩,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真女神,总好过什么自欺欺人的“老婆粉”。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慕江辰深吸一口气,觉得有必要做点其他事情来制止这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念头。
听歌是不成了,手机还在右边口袋里,眼下根本掏不出来。
他放下小桌板,将打印纸搁上去:“我用左手写可以吗?”
温东铭:“……”
不知过了多久,机舱内响起广播,提示飞机即将开始降落。
梅哥睡眼惺忪地解开安全带,打算去洗手间擦把脸清醒一下。
然而他一起身,便看到了前排的场景。
盛汐颜靠在慕江辰肩上睡得正香,而后者维持着姿势不动,淡定得像是根本没发现自己身上靠着个女人。
梅哥:“……”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梦游。
飞机落地,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整个机舱一震。
盛汐颜终于醒了过来,耳边是滑轮与地面快速摩擦的轰鸣,她的意识渐渐回笼,然后发现……自己的姿势好像哪里不对。
她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僵了一下,才有些不敢相信地缓缓直起身来。
她有些尴尬地掀起帽子,迟疑道:“我躺了多久?”
慕江辰像是完全没放在心上,看起来一派淡定:“也没多……”
话音却被打断,原泽隔着过道飞快地抢答:“不算久,也就一个半小时吧。”
盛汐颜:“……”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揉了揉慕江辰的肩膀:“那个,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应该叫醒我来着。”
“能有什么事,你的头又不是铁锤。”慕江辰在心里给原泽记了一笔,好不容易维持的淡定,在盛汐颜的触碰下也不觉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有些尴尬道:“真没事,你先让我填个表。”
然而刚抬起右手,一阵酸麻便闪电般地蹿了起来。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事。
盛汐颜觉察到他动作一顿,手下动作没停,心里却涌上一丝歉疚。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她故作调侃道:“要是让你那些‘老婆粉’和‘迷妹’知道,她们江辰大神金贵的胳膊被我枕着睡了一路……我是不是会被打死?”
慕江辰:“……”
怎么又是“老婆粉”?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原泽终于连上了网,迫不及待地把刚才偷拍的几张照片发在了正式队的群里。
“你们知道吗,我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没有手抖。”
“这清晰度可以吧?就是角度不太好,没拍得更好看一点。”
“不过没关系,队长和盛妹子都是无死角的颜值,随便拍拍也好看。”
慕江辰用余光看到了温东铭的手机屏幕,下一秒,他顿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手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关掉飞行模式,打开群聊,对准原泽的id点下了“禁言”。
一串动作快得连盛汐颜都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不小心按错了哪里,打通了他的什么奇经八脉。
慕江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52章
Reputation所在城市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古都,比赛场馆距离市中心不算太远,为图方便,梅哥他们干脆将宾馆选在了市中心附近。
盛汐颜依旧独自行动,保险起见,她连房间都和其他人不在同一层。
他们还要准备明天的比赛,她也不便打扰,本想出去逛逛,又突然觉得孤身一人实在无趣,于是干脆宅了一下午,继续研究往期比赛视频。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在俱乐部待久了,竟开始不习惯一个人的感觉。
直至夕阳西沉,她才关上手机,站起来走到窗边。宾馆地理位置很好,透过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不远处飞檐斗拱的钟鼓楼和高大恢弘的城墙。
夜幕降临之后,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被绵延的灯火勾勒,宛如皇城不夜天。
之前夏安远到这里来打比赛,还特意在比赛结束后把那些著名的景点都逛了一遍,他自己对此不感兴趣,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拍视频给她看。
她从小就对传统文化兴致盎然,后来想学古筝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但母亲却严禁她接触这些,因为在她的观念里,西洋乐器才更容易在国际上闯出名声。
那个女人一直很功利,又或者其实在她心中,这是女儿活着的唯一用处。
今天是十一月四日,盛汐颜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按照常理,那个女人还在南半球进行田野调查,她从事的研究与社会学和人类学相关,这次会离家半年。
可能那女人至今都没有料到,自己竟敢抛下学业偷跑回国,就算她已经从其他渠道得知了消息,恐怕一时半会也猜不到自己去了哪里。
这些年她对夏安远不闻不问,权当做没有这个儿子,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知道Eternal的存在,甚至可能连他已经过世的消息都不曾知晓。
那女人将失败的婚姻视为自己完美人生中唯一的污点,连带着一双儿女也成为她迁怒的对象,盛汐颜一度坚信,如果杀人不犯法,那女人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把她和夏安远的存在都抹杀掉。
如果他们兄妹能出个什么意外,从此消失,可能还正中那女人的下怀。
她想起六月份,彼时她不省人事地被送进医院,事后才得知被医生连下了数道病危通知书,可是直到她出院,那女人都没有露过一次面。
也许是之前十多年的掌控,让那女人相信自己已经成功将女儿驯化,笃定她此生都不敢再做出任何违抗,这才放心地接下了一项为期半年的工作。
她要的只是女儿的臣服与顺从,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仿佛可以抵消她在婚姻中遭受的屈辱和不甘一样。至于女儿是死是活,则完全不在她的关注范围内。
现在想起这一切,盛汐颜心中古井无波,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她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只可惜,这份觉悟终究来得太迟。
第二天一大清早,盛汐颜独自前往比赛场馆。
Reputation作为一支在常规赛吊车尾的队伍,虽然不能说是末流,但和“豪门”也完全不沾边,粉丝数量远远不及Eternal,不过看在主场的份上,他们还是努力撑起了一些台面。
至少从高价票座位区来看,Reputation的粉丝完全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