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样暂且说定,梅哥不好意思暴露自己的“奸商”本质,表面上维持着岿然不动,实际上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他没想到这妹子居然这么好说话,而且还非常敬业,对待直播也如此上心……这让他有种天上掉馅饼的不真实感。
他咳了一声:“小盛啊,既然这样,那接下来你就不用再继续做后勤那些事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预备队员,回头我在训练室给你找个位置……”
“老板,这个不急。”盛汐颜连忙打断他,“我还没开始直播,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好意思坐着吃干饭?你放心,我工作照样做,游戏那边也保证不落下。”
而且说实话,她宁愿用后勤室那台低配电脑,也不想和预备队员们成天共处一室。他们本来就不待见她,要是看到她这么登堂入室,还不得气成个锤子?
见状,梅哥也不好再坚持,突然间,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旋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言辞恳切道:“您愿意与我们合作,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您且稍等,我换个地方和您聊。”
他把电话拍在胸口,横着飘出了会议室,脸上分明写着一个硕大的“卧槽”。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他觉得自己彻底被砸懵了。
慕江辰和温东铭对视一眼,仿佛早就习惯了自家老板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不过看起来似乎是好消息,这让两人的心情也不觉轻松了几分。
“东铭,你帮我把这个带回训练室吧,放我桌上就行。”慕江辰把那些打印纸递给温东铭,然后对盛汐颜道,“盛汐颜,你和我上楼一趟。”
盛汐颜一怔:“怎么了?”
“昨天你给我那几幅画,其他人的我已经交给他们了,”慕江辰说,“只剩下安远的,还没来得及放到他那屋。你是他的粉丝,不如就由你来放吧。”
盛汐颜下意识地掐了一下手心,清晰的痛感让她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一直留在这里,为的就是进夏安远屋里,打开他的电脑一睹究竟。她觉得这事急不得,一定要耐心等待机会,为此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如今猝不及防地实现愿望,一时间,她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
思绪一时间混乱起来,她突然想到很多问题,进了夏安远那屋,她该找什么借口让慕江辰同意她开电脑,又如何做到在他面前登上夏安远的QQ呢?
如果她查到聊天记录,发现夏安远当晚下山的原因确实与他的队友有关,那么就可以说是某个或者某些人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如果真是这样,她又该怎么办?直接找人兴师问罪吗?她发现自己不愿去猜想这个可能。
而且处理完这件事,她是不是就该离开了?那么接下来,她孤身一人,还能去哪里呢?虽然天大地大,可是世上早就没有了她的一方容身之处。
她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神思恍惚地跟着慕江辰上了楼。
他掏出一串钥匙,用其中一把打开了自己卧室隔壁的那扇门。
听到“咔嗒”一声,盛汐颜如梦初醒,她在门口停顿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她的动作放得很轻,像是怕打扰到什么一般。
夏安远的房间干净整洁,并没有落什么灰尘,像是经常有人来打扫一样。
一张简单的床铺,床单被罩还是她为他挑选的,当初她嫌弃了他那不忍直视的直男审美,为他选了一套天蓝色的床上用品,像是万里晴空,也像是阳光下的海面,她开玩笑地对他说,希望他在梦里可以飞越天际,漂洋过海来到她身边。
衣柜和书桌都是最普通的款式,他对此随性得很。
书桌上有一摞笔记,还有一台电脑,外接的键盘和鼠标是她送的,键盘是他惯用的型号,不过键帽却和普通的不大一样,是那个牌子发行的限量款。
这个在当时是需要抢的,赶上她那边的半夜,她还专门定了闹钟爬起来抢。
窗台上还摆着几盆绿植,也是她敦促他买的,说他每天盯着电脑,应该多看点绿色的东西休息一下眼睛。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那些植物有着生机盎然绿意。
原来这些年里,他都住在这个地方。
一切都是陌生的,但却似乎每一处都有她参与的痕迹,她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时间的漩涡,开始分不清今夕何夕。
就好像夏安远还会回来一样,就好像他只是出了趟远门。
直到一包纸巾递到面前,盛汐颜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泪水。
她深吸了一口气,慌忙低下头,用纸将脸擦干净。
她拿起那幅画,小心地将它摆在了夏安远的书架上。
画面里的夏安远是笑着的,和他手心里的星星一样,像是在发光。
慕江辰和她一起看着画上的夏安远,谁都没有说话,仿佛时间陷入了停滞。
突然间,他的手机震了震,他看了一眼,然后将钥匙放在了桌上,低声道:“老板找我,你等下把门锁了,钥匙放我训练室的桌上就行。”
说罢,他没有再打扰她,放轻脚步,转身走出了门外。
盛汐颜看着他离开,目光缓缓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夏安远的电脑上。
第40章
慕江辰从未见过盛汐颜露出如此失态的一面。
她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说好听点是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就是一种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无论什么时候都置身事外的态度。
虽然她将夏安远看得很重要,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但她的感情也一直都是内敛的、温和的,从不肯轻易对外人流露,更不曾有过在别人面前失控的经历。
方才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眼泪簌簌而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痛不欲生的表情,平静得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生命的人偶。
四下沉寂无声,他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崩塌,然后灰飞烟灭。
他想起昨天晚上,盛汐颜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起她的过去,那些在他听来不堪回首的、令人心有余悸的过往,她却淡定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种错觉,身旁的这个女孩根本没有五感六觉。
可是如今,那层完美无缺的面具骤然间碎裂,她深埋在心底的痛苦悉数暴露在他的面前,他心有戚戚然的同时,却不禁想到她曾经说过的话。
他不相信盛汐颜只是跟着别人看了一场比赛视频,就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如此深刻的感情,那么有没有可能,她和夏安远其实是旧识?
夏安远之于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她的那颗星星……会是他吗?
如果是这样,夏安远不在之后的每时每刻,她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内心里又该有多难过?毕竟那颗星星曾经支撑她跨越一次生死,成为她活下去的理由。
慕江辰向来不爱揣测别人的私事,何况夏安远生前从未对他提起过这样一个女孩,那么即使两人曾经相识,也一定是不愿为人所知的一段过往,他作为夏安远最好的朋友,更不该对此妄加揣度。
可是这一次,他心底的种种念头却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按下葫芦浮起瓢,叫嚣得甚是欢脱。
难不成是被梅哥的八卦之心传染了?他暗自腹诽了一句,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无端躺枪的梅哥对此并不知情,现在的他激动得恨不得冲下楼去绕着整片住宅区跑三圈。
深呼吸几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头钻进屋里,翻箱倒柜地拎出一排衣服,最终挑了最贵的一件穿在身上,然后开始选领带。
慕江辰进屋的那一刻,看着遍地狼藉,沉默了三秒,还以为俱乐部正式宣告破产,老板准备卷铺盖走人了。
梅哥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穿衣镜前拨弄头发,看他出现,连忙道:“天上掉下个大金主,而且马上就要派人过来了,你快回去收拾……算了,你不用收拾。”
他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少年,赏心悦目的眉眼和轮廓,挺拔的身形,穿着最普通的队服随意往那一站,都像是随时可以去拍广告似的……长得好看真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