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代嫁[民国](115)

作者:小谢娘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老土司不由自主地被月儿的话感染着,引导着,点了点头。

“此行出兵剿匪,必然有伤亡。东北急需西药医治伤兵。那些士兵于我的丈夫而言,就如同这土司府里的每一个人于您心中一样,是最需要仰仗的人。所以我的丈夫才会派我来西南购买西药。”

月儿眼风扫过,槃生会意,打开了箱子。里面金灿灿的金条与厚重的美金明晃晃地展露出来。

月儿毫不掩饰脸上的自信:“我们没有带存单来,没有带汇票来,而是冒着生命危险,执意要带着真金白银而来,就是为了展现东北的诚意的。”

月儿学着今日大土司的样子,将一只手放在了胸前,含胸作礼:“还望土司伯父,救一救我东北之急。”

月儿循循善诱,让老土司一时间感慨万千。虽说坐到了他这个位子,三言两语便感同身受略显着幼稚了,可毕竟对方于自己有恩,又带着真金白银来,自己也不亏。

老土司借坡下驴,一拍大腿,磊落坦荡地道:“好!明日,便让木旦甲带你去买西药!”

月儿喜不自胜,仍未冲昏头脑,乘胜追击地问道:“那价格……与市价如何?”

看着月儿如此严谨一问,老土司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月儿,看向木旦甲:“你这救命恩人,可不是一般人。”

言罢,郑重承诺:“就按市价来!”

月儿又一次鞠躬行礼,双方达成了一致。也有重臣满脸忧虑地想要插话上前,月儿手执酒杯,一饮而尽,看向了老土司。

西南之地民风淳朴,最喜欢这坦荡大气的女子,老土司自不能落于人后,也是仰头一饮而尽。

二人推杯换盏,好不亲切,木旦甲也参与其中,终究没给外人一个插话进来的机会。

华筵散场,已是更深露重,老土司面对月儿的好酒量,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

“再年轻个二十岁,说什么都得赢了你!”

月儿微醺,却保持着清醒,仍旧不必在嘴上争一时之快:“我如今也赢不了伯父,是您爱护我。”

在老土司被奴仆架走之前,月儿仍旧心心念念买药之事。

唤住了老土司:“伯父,我刚教您的汉人的成语,还记得么?”

老土司醉得一塌糊涂,看着月儿企盼的眼神,嗤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回望几个月来的人生历程,月儿才发觉,自己吃过的每一份苦,遭过的每一份罪,付出过的每一份辛劳,都在日后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回馈给了她。

做义工这么久,治病救人且不说了,面对贩子手中的各色西药,月儿不慌不忙,很快便能辨别出种类。

哪怕上面写的是德文,英文,法文……

她也能轻松地分清门类,并且知道哪些是急用的,哪些是洋人送到中国来糊弄钱的。

月儿入土司府以来,木旦甲便时刻陪同着。如今眼看着月儿买完了药,他知道,分别在即了。

恋恋不舍的,却又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去挽留。

“再住一天吧……好歹……好歹歇歇脚。”

月儿怎能不知少年人真挚的情谊,她又何尝不想歇一歇,再听他说说西南的故事,诉一诉天津的见闻?

可月儿知道,自己此番来西南,本就是因着去西洋买药时间太长,才铤而走险的。

她需要的,是只争朝夕。

双方默契地避免了“离别”这个词,木旦甲亲自带人将月儿送到了昆明的机场,又派了几位懂汉语的奴仆一路跟着月儿,将她护送回去。

无论是月儿,木旦甲,还是槃生,那种恋恋不舍,都是竭力不去写在脸上,却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抱歉了,父亲身体大不如前,我需要留在云南,不能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回韩江雪的手里。”

月儿想说一句“已然很麻烦了”,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过分矫情且轻薄。

“希望还能再见面。”

“我也想去看看,东北的白山黑水。”

离别总是这般相似,与在天津的火车上并无二致。月儿挥手,转头,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她想说一句“快回去吧”,最终也没说出口。

回程的飞机有了护卫,有了药品,月儿昏昏沉沉的半寐半醒,又一度几经生死,月儿却坦然了许多。

韩江雪说得对,她应该成长成一个坚韧的,有足够能力去应对这世间所有风刀霜剑的人。即便可能永远无法成为可以为韩江雪抵御风雨的港湾,但她仍旧应该砥砺前行,做他的同路人。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下了飞机,到了北京。盘查愈发严格起来,但好在有宋小冬去打点,有能够买路的金子,月儿最终还是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临行时,宋小冬略有难色地说:“你……做个心理准备……江雪对于你偷偷去了云南的事……可是生了好大的气。”

月儿一惊:“我来回才这几日,他怎么知道我去云南了?”

“就这几日?小姑奶奶,你说得轻巧,江雪都快急红眼了,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

月儿逼视:“所以你就说出来了。”

宋小冬自觉心虚,却又不得不说:“我……我也没办法,就把你去云南的事情告诉他了……他差点撤了兵,要杀去云南呢。”

月儿听完,恨不能肋生双翼。宋小冬赶忙道:“听说你全须全尾回来,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不耽误什么大事,只是……估计会和你发一通脾气吧。”

月儿长舒了一口气,没耽误事便好。

从北京到锦东城一夜的火车,月儿伴着东方的照样早早醒来,列车仍旧缓慢前行着,她远远地看见了锦东城的车站。

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戒备森严了。

很显然,韩江雪早早便等在那了。

列车缓缓停下,月台上没有旁人,唯独韩江雪一身军装笔挺屹立,眉目间愠色已经明晰,脸部的线条紧绷着,凌厉的气势,恨不能将这列车都席卷了。

这不是军用的列车,月儿磨蹭着,等着仅有的几位旅客都下了车,出了站台,她才怯生生地从车厢中出来。

槃生与几位从云南来的奴仆同样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知到对方的怒意。眼眸之中近乎能化成实质的怒火让月儿一阵胆寒。

韩江雪的眼神略过月儿,看向了她身后的槃生。

怒意,近乎化成了杀意。最终,哪怕胸中有烈焰,他仍旧不舍对月儿发火。

槃生,自然便成了池鱼。

月儿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赶忙开口:“这不怪他,都是我的主意。我让他不许告诉你的,你别怪他……”

月儿的声音越来越细软,底气也越来越不足。

韩江雪在逼视了槃生许久之后,清冷淡漠却威严十足地说了一句:“你们先出去。”

槃生如获大赦,带着几人匆匆出了月台。

深秋一到,东北的寒风已经凛冽地如同刀片一般割着月儿的细嫩肌肤。比这更冷的,是此刻避无可避的,韩江雪的目光。

月儿打算蒙混过关,嘟着嘴,撒起娇来:“你说过的,这件事全权交给我来处理的,你现在要是生气,就是耍赖皮!”

韩江雪本被怒火炙烤得无限压抑的内心,被月儿轻轻柔柔的一句话,撬动了脆弱的一点。

瞬间如炸裂的琉璃瓶,崩出无限延伸的裂纹来。

但坚硬的外形却仍在。

他声音冷冷清清,压着怒火:“别跟我耍小心思,我让你全权负责,没让你去犯险。”

月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想了很久,低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

这句对不起委屈极了,竟带丝丝缕缕的哽咽。她当然委屈,自己九死一生去购药,换来的是韩江雪的责备。

如果冷眼旁观,理智对待,月儿也知道韩江雪的责备里是无尽的惦念,是入了骨的爱恋,是生怕失去她的恐惧。

甚至如果易地而处,月儿相信自己也会怒发冲冠的。

可此刻,月儿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起了转。

韩江雪居高临下地看着月儿的神色,月儿此刻眼底的泪花如一双手将韩江雪的一颗心扔进了油锅里煎炸了一番,又骤然捞出,扔进了极寒深渊。

上一篇:她与龙下一篇:霸王花的竹马先生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