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海【cp完结】(14)

从地上猛然惊坐起,窄巷昏暗无光,安静地只听得到我剧烈的喘息声。

我胡乱摸了摸胸口肚腹,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竟没有半点伤处。

从地上慌忙起身,虚软的一下没站起来,只能扶住石墙踉跄向前。

越靠近巷头,街上热闹的人声越是响亮。

我该是没晕多久,可此时见着街上行人,路边摊铺,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那幻境或者说梦境里的一切历历在目,宛如亲历,叫我几乎分不清今夕何夕。

晕头转向时,忽听耳边传来墨雀的声音。

“姐姐,我找到兄长了!”她焦急地朝我跑来,“哥哥,你去哪里了?”

我好久没听她喊“哥哥”了,看来是真急了。

本来还想挤出个微笑给她,可已经不行。我见了她心头一松,顺着墙滑倒下去,顷刻间散了那为数不多的力气。

“他怎么样?”

“身体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神魂不稳。”

我眨了眨眼,望着帐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回了飞霞宫。

“公子您总算醒了!”铜钱扑到床边,一双浑圆的大眼睛悬在我上方,好比一对铜铃。

我皱了皱眉,想坐起来,但身上一阵阵无力,起一半就又躺了回去。

“什么时候了?”我看外面天都亮了,想来已经到了第二日。

“孟章祭都结束两日了。”

我一惊:“我睡了两日?”

铜钱将我扶坐起来:“前天晚上紫将军送您回来时您怎么都叫不醒,请来大巫医诊治,只说您是气力不济,休息休息就好。”他边掖着被角边嘀咕,“可是怎么会没力气呢?咱们又没饿着您。”

气力不济?

那夜梦中所见,到底是我的臆想幻觉,还是我确实看到了过去?

如是幻觉,长刀入胸的剧痛那样鲜明,到现在回想起来我胸口甚至还隐隐作痛,未免太过逼真;如是真的看到过去,便是有人故意让我看到,可对方为何要让我看到?

我想了一会儿就头疼欲裂,只好揉着太阳穴先停止思考。

我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灵泽跟前,不过一炷香,他便坐着步辇来到飞霞宫。

“怎么无缘无故就晕过去了,你身子也太弱了些。”他从铜钱手中接过粥碗,一勺勺喂到我嘴边。

那日情况实在奇特,我看到的旧日影像又涉嫌北海秘辛,特别是灵泽对他弟弟……须臾间,我已决定隐下部分真相。

“我不是自己晕倒的。”

灵泽手上动作一顿,缓缓抬起了头。

我继续道:“有人从背后偷袭了我。”

他唇角抿直,脸上不见一丝笑意,整个人骤然从和曦的春天转到了凌冽的冬季。

“看到那人长相了吗?”

“没有,但我看到了凶器的样子。”我回忆着那把刀的模样,眼眸紧盯灵泽,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刀身是绯红色的。”

到如今我可算想明白了,怪不得他会选我。

当初能进到灵泽后宫,我以为是因为他看我奇特,想要收藏。

原来不是。

只是因为我是红色的,只是因为我的鳞甲颜色像极了绛风。

我还傻傻的,傻傻的……中了他的计,陷在温柔乡,差点连自由都不要了。

“哦?红色的刀身?倒是少见。”灵泽端着粥碗的手平稳依旧,瞧不出表情有任何变化,他将碗放到一边,用小帕子给我擦了擦嘴。

“是少见,陛下有头绪吗?”我捏着那块小帕子,指节收紧。

“一时倒是想不起来。”他顺了顺我的头发,低低道,“阿忆放心,我定会找到那个伤你的人,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那把刀分明就是绛风的刀,绯色的刀身这样好认,他竟然说想不起来……

这就是诚心想要瞒我了。

也是,我是谁啊,一条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告不告诉我又有什么重要的。他们间,又有我什么事?

我闭了闭眼,强忍着才没有叹气出声。

“累吗?再睡一会儿吧。”

他一下下抚摸着我的头发,细微的触感从发丝传达到根部,酥酥麻麻,叫人逐渐升起困意。

身上明明没有伤痕,却像是大病初愈,那把怪刀难不成是吸走了我的精气不成?

我重新躺下,感觉灵泽要收手,脑海里还什么也没想,身体已经快一步握住了那只手。

“别走!”

灵泽有些诧异:“我不走,就是想给你掖掖被子。”

他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又宠溺。

我侧枕着,将他的手拉到眼前,额头轻轻抵着。

“陛下,你喜欢我吗?”

指尖微动,手背贴上我的脸颊,灵泽轻笑起来:“自然喜欢。阿忆这样乖巧,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有啊,可多了。我爹不喜欢我,墨笙不喜欢我,玉硫公主也不喜欢我。

他说瞎话真是随口就来。

我早该知道,男人的话信不过,因为我也总是胡说八道。

好在我明白的还不迟,一切还能挽回。

第11章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红尾像被下了咒,带着厄运。

小时候,族里的孩子总是欺负我,大人们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对我额角的黥印指指点点。

我去问父亲,为什么是红色就不行呢?我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只是因为“不同”就要被这样排挤吗?

墨凌板着脸,冷声回我:“这就好比别人穿衣你偏不穿,别人吃饭你非要看书。行事与人背道而驰,就莫怪别人觉得你奇怪。”

可我的鳞甲与生俱来,什么颜色并非自愿,怎么能相提并论?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听到他这样说后自己是多么失落。原是想撒个娇,求个安慰,想不到他给了我块石头,让我在孤独无依的境况里越陷越深。

墨雀小时候还挺亲我,她被人嫌弃,我也被人嫌弃,两个不被族人需要的人很会互相抚慰。

只是某一年,大概在她十岁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就与我生分了。或许是长大了,醒神了,知道随大流,不想再与我这怪胎为伍;又或许她突然明白过来,虽然明面上她是族长的养女,我的妹妹,但本质上,我仍是她杀父仇人之子。

我孤独着长大,不被生父所喜,不被族人接受。只有一个照顾我长大的嬷嬷,算是唯一心疼我的人,也在十年前老死了。

对亲人,对族群,我毫无留恋。唯一心愿,便是有朝一日能去到一个不会因为我的“不同”而厌恶我,就算没有温情,也不要满怀恶意的地方。

被选上进贡北海,灵泽要是赏我个寻常差事,在龙宫当差,此地倒也勉强符合我心中所想。这里是北海王都,稀奇古怪的事物那么多,一条红尾巴的夜鲛又算什么?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灵泽这瞎了眼的北海王竟将我纳进了后宫,自此如笼中鸟,池中鲤,我彻底没了自由。

没自由就算了,陪吃陪睡,孵化龙子,我哪一样不是尽心尽力?他要是坦白和我讲不过拿我当一个玩物,对我不要那样好,我有的是自知之明,绝不会生不该生的念头。

可他该死就该死在对我千依百顺,让我都要爬到他头上,叫我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有那么点与众不同。

我动摇了意志,差点就想要留下来陪他。可他甚至喜欢的都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身上这条红色的鱼尾。

嘅其叹矣,遇人不淑。我这尾巴果然带着厄运,我一生的不幸,都有它的功劳一份。

气力不济也不是什么大病,没几天就都好了。

孟章祭刚过,其它三海来使还未离去,灵泽仍不得闲。

墨雀在我醒后第二天就来看了我,诉说了自己对我的担忧之情,未了对着我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对我说。

“扭扭捏捏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我将桌上小点推给她,给她倒了盏茶。

墨雀道:“西海太子此次前来,似乎是要替他妹妹向北海王提亲的。”

手一抖,茶水倒在了桌上,好在不是太多,我放下茶壶用小巾轻轻擦拭,很快也就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看着她笑了,“你就为了这个吞吞吐吐?怎么,怕我想不开?”

封我做龙后,从来都是灵泽的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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