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珀闹着要纳妾的时候,衣飞石记着谢范的嘱咐,亲自去问过谢团儿,是否要和离。
那时候谢团儿看着有些憔悴,身体也还好,只说不必。
谢团儿不肯和离,衣飞石总不能强摁着二人拆了这一桩婚。
他除了把衣飞珀叫来狠捶一顿,叫衣飞珀歇了纳妾的心思之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和皇帝没有子嗣,谁也生不出孩子来,关系也从来不差。所以,他理解不了衣飞珀的急切和不耐烦。想来想去,衣飞石觉得谢团儿和衣飞珀大抵还是感情不好,若是有他和皇帝那么彼此喜欢,有没有孩子又算得了什么?为这个吵架真是太可笑了。
这世上夫妻不睦的家庭多了去了,谢团儿又不是小媳妇性子,她手里有钱,衣飞石也给了不少,身边也有心腹使唤,黑发狄人族的几个媪老带出了几个丫鬟,个个都不简单。
何况,谢团儿那样骄傲自我的女孩子,倘若真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总会嚷出来的吧?
衣飞石是真没想过她会吃亏。
皇帝传见衣飞珀,等了两个时辰衣飞珀都没找见。
内阁几位老大人吃了午饭吃晚饭,眼看着宫门下钥,几位大人抹抹嘴,散着步,跟皇帝磕了头就出宫去了……皇帝脾气发完就不着急了,反倒是衣飞石气得青筋鼓起:衣飞珀如今在兵部当差,衙门找不见人,也没告假,回家里问,家里说上衙门去了……他一连派了五波人去找衣飞珀,找不到。
太后本想留谢团儿在长信宫养胎,谢茂想了想,说:“叫团儿住醒春山房。”
亲妈好不容易找了第二春,女人一辈子能快活几年?没得叫太后给孩子让位置的道理。
张姿才在长信宫住了一夜,太后就吩咐宫里要留宿郡主,叫他挪出去。他正收拾行李,大宫女又叫他不必挪了。他很惊讶,太后也不是朝令夕改的人,这是为什么?
大宫女告诉他,皇帝钦命崇慧郡主赐住醒春山房。这其中的意思,该明白的都能明白了。
张姿一向沉默厚颜,闻言脸上也透出一点儿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衣飞石:夫妻吵架,就是感情不好。
谢茂:……
衣飞石:我和茂茂从来不吵架。
谢茂:……(你还会撒谎了)
衣飞石:从来没吵过,只有茂茂单方面骂我。
谢茂:………………
衣飞石:为什么我们只能在小剧情秀恩爱?
谢茂:因为作者是个蠢藕。
蠢藕:你们俩……都是大BOSS了……青铜小强才需要走剧情……下回让你们都去草根奋斗……最后一章才登顶………………
第178章 振衣飞石(178)
衣长宁在四岸县狠狠捅了皇四子谢泽一刀,回京途中,谢茂就收到了盐政总督衙门的奏折,听事司处也有了详情回禀。
据查,大顺昌行确实是谢泽所有。
皇子年纪大了,纳妃生子,处处都要花钱,想辙弄点零花也很正常。
不过,这远在天边的买卖,谢泽也不可能亲自打理,大顺昌行是谢泽生母胡氏族人所经营。
盐引也确实是通过衣长安的关系,从殷克家那一脉的关系网里勾兑来的。
衣长安就更聪明了,他实际持股,代理人却是七弯八拐换了几层关系,倘若不是衣长宁烧县衙那一出,未必能顺藤摸瓜查到衣长安头上。和谢泽不同,衣长安人就在凉州,随时都能查账,家势又霸道,哪有人敢污他的银子。所以,衣长安根本不必自己出面去搞贩盐生意。
总而言之,这是个不大容易被查出来的关系网。
——若非衣长宁一把火烧了县衙,谢泽勾结衣长安、联络殷克家的罪名,未必能全部坐实。
这些查回来的线索,也越发证明谢茂和衣飞石不是冤枉了衣长宁。
他就是故意要害谢泽。
有个聪明伶俐的衣明聪在,谢茂还想立衣明聪做嗣皇帝,此时就不会拆穿衣长宁的小算盘。不过,他也没有如衣长宁所愿,大张旗鼓地彻查此事。
他的处置很温和,明眼人看得懂,不解内情的人就是一头雾水。
比如,莫名其妙接了赏赐的谢沃。
谢茂赏东西向来是一碗水端平,谢沃有的,谢泽就有。谢泽有的,谢沃也不可能没有。
如果是为了嘉奖二位皇子的学业品性等等,皇帝也不会直接赏赐皇子,而是赏赐皇子的师傅们。谢沃和谢泽都是同一批师傅。皇帝要表扬皇子时,就叫太监去上书房,云,某某皇子什么事做得很好,某师傅教导有方,赏金银锞子,文房四宝,折扇香包……碰上过年过节,还会赐饼赐肉。
这回皇帝莫名其妙给谢沃赏了一堆东西,从金银器皿布匹香料到摆件家具奇珍花木,种类繁多数目也不少,多得简直夸张。几百个太监从内库搬了半天都没搬完,皇三子妃杜氏不得不找谢沃请示:“爷,咱们小库房放不下了,是不是把偏殿封一间出来做库房?”
谢沃正在抠脑袋,茫然道:“倩儿,皇父是不是要让我出宫开府去呀?”给这么多东西!
“爷,若是皇父要咱们出宫开府,这些东西可以等咱们出去了再赏赐。”
搬两回不累吗?!
反正,摊上这么个丈夫,杜妃心很累。
与他比邻而居的皇四子谢泽,则坐在书房里咬嘴唇。
谢泽没谢沃那么憨,他父王胡阳王也比谢沃那个傻爹思行王聪明多了,谢泽在宫中从不闭耳塞听,四岸县衙失火之事,他十六天前就收到了消息。他知道是有人故意要弄他。
谢茂做了近二十年皇帝,不至于身边消息都管不好。
所以,谢泽只知道四岸县衙被烧了,并不知道那一把火是衣长宁所纵。
聪明人都喜欢自作聪明。
谢泽不知道衣家出了个胆大包天的衣长宁,他想,这世上谁有本事在皇父眼皮底下火烧县衙?结合皇帝回宫之后大肆赏赐谢沃的动作,谢泽判断要弄他的人,就是皇帝。
火是皇父放的。烧县衙是警告保全我,赏赐皇兄则是对我的惩戒。
——毕竟,用任何方式罚我都会引来朝堂震动,要达到打压我的效果,多多赏赐皇兄即可。
我和外臣一起搞贩盐生意,皇父也不疑心我勾结外臣,仅仅是这样轻拿轻放提点于我!谢泽顿时被自己脑补出的谢茂那一片慈父之心感动得不行,越发觉得自己对太子位势在必得。
毕竟,宫中就两个上了玉牒的皇嗣,谢泽头顶上的皇兄谢沃……也太憨了些。
※
大半天没能把衣飞珀从宫外宣进来,眼看宫门下钥,衣飞石气得脸都黑了。
谢茂劝道:“你这里干着急有什么用?事已至此。”
他一下午也处置了不少事,先给谢沃放了赏,又在太极殿看了半下午折子,这会儿脖子有些僵了,不自在地伸臂舒展筋骨,衣飞石很自然地凑近他身边替他揉肩捏颈,手法甚为熟练。
“臣想去看一看崇慧郡主。”衣飞石道。
谢团儿怀孕这么大的事,之前衣家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如今在宫中养胎,得了消息的婆家人总得去关心一番。
衣飞珀遍寻不着,马氏又常年“病”着无法进宫,思来想去,衣飞石还是打算亲自走一趟。
——从衣飞珀那边算,他是兄长不大好探望弟媳妇,可从皇帝这边算,谢团儿也就是当年牵着他衣角的小姑娘,这关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
不过,谢团儿住在后宫中,衣飞石轻易不好自己过去,指着皇帝带他走一趟。
“天都黑了,朕吩咐郁从华赏了东西过去,待会儿再叫赵云霞来给你回话,你就不要去了。”
很意外的是,皇帝居然拒绝了他的请求。
衣飞石很少会向谢茂要求什么,通常他开口了,谢茂就不会拒绝。
衣飞石稍微错愕之后,瞬间就明白了皇帝的打算,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以为四岸县衙被火烧之后,皇帝就该放弃衣明聪了。
现在看来,皇帝根本没把衣长宁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或者说,皇帝暂时还不愿放弃衣长宁与谢娴这个融合了两家骨血的儿子。
固然谢团儿腹中也怀了衣家血脉,可她肚子里这个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知道是贤是愚,甚至也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会不会夭折?这样一个全是未知的小团血肉,哪里比得上快要五岁,长得结实机灵、聪明可爱的衣明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