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说的叫什么话?一把年纪还想冲英雄不成?你若是这么死了,齐王可不得发怒?“魏亭渊道,他与李琋相识的早,与这老太监也有不少年头的交情了。
“没时间了,我这一辈子见了太多,早活够了,废话少说,快脱衣裳!”曹公公自己先开始解开外袍,然后去拔魏亭渊的。
统共两件袍子卷一卷倒是也不小。
“行了,再不走,后面的人和够都追上来了,我去了。”说完,他眷恋的看了一眼仍旧沉睡的小酉,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
众人沉默。
不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了剧烈的咳嗽说,然后是太监独有的尖利常喝声:“小殿下,快跑!”
像是划破长空的隼啸悲鸣,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魏亭渊心下涩然,林全见外围的敌人果然向着声音方向抛去,吩咐手下抱起熟睡的小酉就开始往外跑。
机会只有一瞬,转瞬即逝,跑不出去都对不起曹公公。
“跑!”
几乎是脚下生风,谁也不敢耽搁,看着那个露出的口子就开始跑。
老马弓着腰跑得却不算最慢,他甚至还拉了一把无力的罗氏。
“快!”
林全回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魏亭渊一抗,魏亭渊想说不用又立即闭嘴,自己还真是个拖累。
“好像有犬吠。”
“听见了,别说话。”
“不,分作两路。”魏亭渊道。他有些后悔,书院扩建几次,却没有在书院里头挖一条通往外面的甬道。
林全动作不慢,却开始思考。
魏亭渊继续道:“你自己带着小殿下跑,我们自己跑,他们有狗,还骑着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林全点头。
然而敌人来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不是后面的追兵,是原来被曹公公引过去的那一波人又回来了。
林全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大胡子站在马上,熟悉的声音道:“总算出来了,就说你们无处可去。”
他身后一个小弟,荣耀一般的背着曹公公的尸体。
“你想要功劳?”林全问道。
那大胡子只道:“谁不想要,兄弟们,将这些人全给我绑了!”
“王太后手段狠厉,善妒多疑,你草莽出身,她瞧不上你的,真正不拘一格招揽人才的只有齐王殿下。”
“放屁!别想拖延时间,你们是不是还有救兵?”大胡子说完又吩咐手下动作快点。
林全确实是想拖延时间,这人和那假国舅有分歧,最好能拖延到那波人也赶过来,加以煽动。可如何煽动两拨人内讧怕是还得魏亭渊出马,他给魏亭渊一个眼色。
魏亭渊立即道:“齐王已经赢了。”
“放屁!你……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齐王赢了,刚得到的消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单看你如何选择了。”
大胡子挥挥手,吩咐手下停手,却在思量片刻又道:“混儿子,竟然敢哄骗老子!你们一直在书院里头,怎么会知道齐王赢了?”
“杀!把这老骗子先给我杀了!”
策略失败,林全自知不敌,招呼自己人围城一个圈,将小酉、魏亭渊和罗氏护在中间。
枪声响起来。
……
皇宫之中,热武器的加持下,局势很快明朗起来。
沈秋檀与李琋汇合,同样,王太后也一改糟蹋模样,与楚王和鲁王一起出现在了太极殿前。
“听说,你杀了昌寿?”毕竟是遭受过冷宫折磨的人,王恩恕换了华服梳了高髻,依旧看得出本来肤色的暗淡与干瘪,与原本的丰腴圆润大相径庭。
“多说无益,束手就擒吧。”李琋不看她,只问楚王和鲁王:“我们李家的事情就不用外人掺和了。”
王恩恕大怒:“你说谁是外人?我是你祖母!进的是朱雀门,居的清宁宫,嫁的是你祖父!”
“够了!比起昌寿,你才是真正的里通外敌,谋害孝怀太子的真正凶手。”如果说昌寿煽动了韩王造反的话,那最开始谋划这一切到最后将太子一剑斩杀的便是眼前这位王太后。
第四百六十九章 选择
与昌寿,李琋还愿意多费唇舌,但看到盛气凌人的王恩恕,想起她种种所为,李琋从心底升起厌恶。
他的情绪过于外露,以至于王恩恕被他嫌恶的眼神惹怒:“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我里通外敌,又说我加害太子,证据呢?”曾经她是担心齐王已经掌握了证据,还为此寝食难安,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反而不担心了:齐王若真有证据,何必等到现在?
“证据我自然有,可一个不堪寂寞、勾引外男的妖妇,我李琋是再不肯认的,你若想葬入皇陵,除非我死了。”李琋怒气升腾:“益州的康平、魏温哪一个不是你的人?康平为什么要往南诏跑?你们为何又掌握诸般奇毒,这些我都有证据。”
“还有那白玉彤的毒药也是你给的吧?你几次三番害我妻儿,当真以为做的不动声色,让我将这些帐都算到昌寿身上?“
王恩恕沉默。
“至于太子哥哥,我知道的最晚,但证据最多。”他是在最近两个月才彻底弄清楚太子李珒死去的前因后果和经过的。这一切,离不开昌寿的狠厉,也没少了王恩恕的谋划。
因为太子品行才能无可指摘,皇帝连同泰半朝臣对太子也十分满意,若是太子不死,大宁何时能乱?王恩恕的儿子何时才有机会坐上皇位?
李琋强忍着心中恨意,最后指着王恩恕身后的鲁王和楚王:“人有千百种活法,也有千百种死法,你们要是愿意与她为伍,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你何时有过情谊?我们这些所谓的兄弟又何时有过情谊?楚王心中五味杂陈,他那眼睛去看鲁王,鲁王神色躲闪。
王太后的事情被捅出来的时候,在京中的他可是知道的比谁都清楚。是真的谣传,有人要给太后泼脏水,还是事实就是如此,鲁王心里分得很清楚。
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自从何贵妃死了之后,他要依附的能依附的也只有王太后了,她答应自己,等事成之后会立自己为帝,只要这一点达成,她睡了几个男人又有什么关系?
李琋一看,就知道他在什么,嘴边连连冷笑:“既如此,我便尊重你们的选择。”
说着竟是一副将所有人都开枪扫射的架势,王恩恕尖叫道:“你疯了!”
李琋不为所动,枪口已经对准了王恩恕一众:“本不想让污秽之血洒在太极殿前,但事出无奈,也只好便宜你了。”比起李慎,他对王恩恕恨得咬牙。
两者同样利欲熏心,昌寿虽然格局小,好歹却分得清内外;王恩恕就不一样了,当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我手里还有你一个月前写给南诏国国主的信,没想到你出手这般阔绰,竟然允诺南诏,若是出兵助你成事,便将西川割地送于南诏。”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鲁王楚王满脸错愕,显然也未曾料到王太后能许下这等承诺。
萧旸沉默。一个月前,他娘还是名义上的宫中掌控者,但王恩恕的手已经伸到西川伸到外邦了。
李琋继续道:“所以,让你这么痛快的死了,还真是太便宜了。”
“你想如何?”
“我改主意了。先将你收押,定罪后再论处。”
王恩恕脸色一白,通敌叛国是凌迟之罪,谋害储君是车裂之刑,虽然大宁立国一来,被除以这种极刑的不过五指之数,但正因为是这样,他们每一个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记入史册。
想想刑罚的痛苦,王恩恕咬牙,绝对不能让事情成真!
“笑话,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如何便如何么?不过一个乱臣贼子,为了拉本宫下水,什么慌都敢撤。”王恩恕定定神:“将沈家的那些人,都押上来。”
又是威胁么?沈秋檀看厌了这种伎俩。这一仗打得比预想的耗时更久,她有些担心小儿子。
……
白鹭书院建于北魏长康三年,历经三朝,如今已有俞百年的历史。
如今却化作了一把火。
可想而知,等这火过去,曾经令无数学子神往的殿堂,曾经屹立在文坛前列的高等学府,都将付之一炬,什么都不会留下。
魏亭渊摸了摸脸,本以为会是滚烫的热泪,却发现比泪更热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