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琋笑道:“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律斗。”
如果白芷成了大舅舅的义女,那与自己也算是沾亲带故了,与律斗而言,提了白芷的身份就等于提了律斗。
这个道理沈秋檀当然懂,当下应好。
夫妻两个都是行动派,沈秋檀写信将这边的事情告诉了外祖母,同样捎回去的还有白芷父母的身契。
过了几日,白芷羞羞答答的来谢恩,仍有些诚惶诚恐如在梦中:“姑娘,奴婢当真可以么?”
她是喜欢殷长史,却从不敢想嫁给他。
沈秋檀正在算账,眼看要入秋了,春天种下去的粮食快要应该丰收了,而其他的瓜果菜蔬早早的就供应了一个夏天,她现在要盘一盘秋收该准备的东西以及如何过冬。
这半年多,陆陆续续来这块土地上的人数已经过万了,沈秋檀不知不觉就混了个“后勤部长”,此刻不得不继续多操心。
如今见白芷欢喜又惶恐,她搁了笔笑道:“难道你不想嫁给殷长史?”
白芷摇头,又点头:“想的,当然想。”
若是最开始的白芷肯定不会这么直接,但红豆就是个直接的,而沈秋檀更喜欢直接的人。
果然,见她点头承认,沈秋檀神色更见满意:“你自小跟着我,最穷的时候还悄悄的绣了帕子托人带出去卖了,好给厨房的婆子些小钱儿,让我不至于饿着,这些我都记得。”那时候她的食量实在太大,虽然回了侯府却举步维艰,要不然她也不会努力在赏春宴上拼个名次,得些奖励。
“姑娘,您怎么知道……”白芷诧异极了,她还以为当时做的够隐秘了呢。
“我当然知道。”沈秋檀斜了她一眼:“废话我不想听,既然你喜欢他,他也愿意娶你,在我看来这门亲事就是做的成的。你年纪不小了,殷长史也不年轻了,我预备赶在今岁过冬前把你们的亲事办了,你意下如何?”
白芷臊得红了脸,却忍着羞意点了点头。
“王妃可在屋里?”李琋不等通报就进了屋,白芷连忙行礼,李琋只对沈秋檀道:“我出去一趟,这几天你带好孩子,别出堡垒。”
沈秋檀惊得站了起来:“发生了何事?要你亲自去处置?”
白芷已经告退了,屋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个,李琋自己取了盔甲:“是闫先生那边,西边有不少野人暴动了。”
“怎么会这样?”这些日子,沈秋檀与野人,特别是野人妇孺们接触颇多,如今帮她锄草施肥的很多都是野人,怎么会忽然就暴动了。
“这片地域不小,之前我们只探得有五千左右的野人,但实际人数远不止此,闫先生虽然是最大部落的首领,但总人数也不过三千,还都来帮我们做农事了。”李琋看着沈秋檀,神色颇有些复杂,不知是从沈秋檀第一次教野人做饭还是第一次给野人们发衣服气,野人们对沈秋檀越来越信服,甚至隐隐有些崇拜。
这些人不愿意跟着李琋操练,却愿意跟着秋檀侍弄庄稼,他们到处说着妻子的好,引得其他部落的人悄悄来看。
但野人们虽然单纯并非毫无城府,他们听说地里的麦穗可以磨了和面,做熟了味道极好,竟然想直接开抢。
闫先生更早一步察觉,便更早一步危险。
这些,李琋不说,沈秋檀也渐渐有些明白了。
李琋只安慰道:“没事的,以我们如今的人手,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且这里屯兵练兵快一年,也总该实战一番看看成效。”
沈秋檀听得点头。
李琋又道:“我只担心有人会趁机对你和孩子们不利。”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李琋实在是怕了。
“嗯,我明白,我会亲自带着孩子们的,你放心。”
沈秋檀帮李琋穿好盔甲:“能用计就不要硬拼,你也小心。”
“好。”
沈秋檀目送丈夫离去,堡垒大门紧闭起来。
本来在“儿童乐园”玩得起劲的胖胖被抱回来还有些不高兴:“玩,外外!”
沈秋檀笑眯眯的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就知道玩,该吃饭了!”
一听吃饭,胖胖果然高兴起来,连一旁的壮壮也转过头来,期待的看着亲娘。
他们现在都还没断奶,但食物越来越丰富了,吃了有味道的辅食,再喝奶就有些寡淡了。
壮壮虽然挑食,但沈秋檀已经渐渐摸索出儿子的喜好来了,首先要颜值高的,看着好看的,不好看的味道再好也不会动的,其次要清爽的,肉泥猪肝泥什么的又难看又难吃。
不一会儿,长桢也到了,听说李琋带人去救闫先生,不禁有些担忧,可他大了,自然不能在姐姐面前露出忧虑,何况还有两个孩子。
堡垒坚固,里面的世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外面的世界却有些紧张。
第三百八十二章
“对方确定是这个意思?”
“是的王爷,阿黎说另外五六个小部落的首领捉了闫先生去,要您亲自去,他们才会放人。”
阿黎也在队伍里,闻言连忙对着李琋点头:“是!他们坏,抓闫。”他年纪小又聪明,如今已经学了不少官话,常常给李琋和沈秋檀做翻译。
“可有留位置?”李琋问道。
“没说,阿黎知道,峡谷的另一边。”阿黎表达的很清楚。
这片地域广袤开阔,密林深深,而闫法的部落范围也只到峡谷位置。至于峡谷的另一头,据说向来和闫法这边井水不犯河水。
李琋点头:“带路吧。”
秦风劝道:“殿下,会不会有什么不妥,您当真要以身涉险?”虽然他们人多势众,有精良的兵器,但王爷担心王妃,留了将近一半的人守在堡垒;再者,这里是野人们的地盘,无论是地形地势,还是作战经验,野人们都比他们丰富。天时地利人和,似乎他们一样不占。
“嗯。”李琋应了一声,似乎表示知道了,而后骑马跟上了阿黎。
秦风摇头,只好也扬鞭追了上去。
……
京城,荒废已经的东宫里。一株桂树随风招展,平添了几分寥落。
昌寿穿着朴素的襦裙,对面是一身华丽的织锦凤袍的王恩恕。
两个女人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但终究是王恩恕先沉不住气了。
“大长公主这是还在给老国公穿孝呢?本宫怎么听说大长公主来治丧都不及时?如今来看,倒是世人以讹传讹了。”王恩恕甩了甩袖子,露出金线凤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加彰显她高贵的身份。
昌寿轻笑,眼中微露鄙夷:“呵,小弟妹说的是,世人愚昧,惯会以讹传讹的,但有些事情传得多了,多半也就是真的了。”
“你什么意思?”王恩恕心里怒极,面上还不得不隐忍:“弟妹就弟妹,什么叫小弟妹?”从来只有侧室偏房,才会有些“小嫂嫂”、“小弟妹”一类不伦不类的称呼,她虽然是继室填房,那也是天子的继后,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继室。
“唔,还真是看不出,原来小弟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昌寿冷笑:“我能有什么意思?论起谣传,谁能比得上王太后你的?”
王恩恕气焰收敛,甚至有些心虚气弱:“你既然来赴约,想必也是有诚意的,阿慎,你我斗了大半辈子了,如今临了,就不能彼此放过彼此一回么?”
昌寿垂下眼帘看着脚下的落叶,王太后又道:“只要你不再追着晟儿不放,其他的要求你可尽管提来。”
“哦?当真?”昌寿轻笑道:“我的要求可不低。”
“你要什么?”王恩恕问道。
“我要什么,弟妹会不清楚么?”昌寿反问道:“我的儿女可不是任人欺辱的!”
“你是说明珠?可她的手下也将珝儿打伤了啊,如今伤还好全呢!”萧昭的霸道果真都是来自于李慎,郡主把亲王打了,难不成还要亲王给郡主赔罪不成?
“所以,弟妹的诚意不够啊。”昌寿笑眯眯的道。
“你什么意思?”王恩恕忽然有些紧张。她原想着若是李慎真的坚持,大不了悄悄让李珝去陪个罪,只要不再揪着霍晟,那一切都好说,与一个没有血缘的孙子比起来,当然是晟儿的前途更要紧。可李慎这话是什么意思?
“嘘。”昌寿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悄声的动作,一只鸟儿从西北角飞了过来,落在两人身后的桂树上:“听说这棵树是当年太子亲手种下的,桂树、归属、鬼树,弟妹以为哪一个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