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盈香+番外(158)

看着叶脉泛黄的落叶,她皱了皱眉头,莫非那日沈秋槿与自己说的,真是疯话?便又问红豆:“七姐姐最近在忙什么?”

红豆咬着唇:“听说疯劲儿又上来了,正被四夫人关禁闭。”

沈秋檀点点头,如此一来想必是七姐姐脑子不清楚了,她将此事抛开,直接套了马车,住进了姜家。

……

繁华的东市,有一处僻静的存在,便是有些年头的悦心茶馆。

李琋坐在雅间里把玩着空杯子,看对面鼠目寸光的中年男人泡茶。

那人的动作娴熟流畅,若是旁人做来,定然是极赏心悦目的事,可他偏生了一张小人嘴脸,再努力也叫人难改印象。

须臾,滚水过茶,茶香四溢。

“知遇之恩,士为知己,殿下请。”旁人都说人不可貌相,他张寸却只遇到过以貌取人。

四十年来,他因为这张脸受尽了多少屈辱,半生郁郁志难酬,直到遇到了眼前的人。

李琋对他抬抬手:“共饮。”神色间并无嫌弃,又问:“我两位舅舅可好?”

张寸便放了茶盅,恭敬道:“两位将军皆好,小人此来是……”

说着说着,外厢传来一阵脚步声。

雅间隔音不差,李琋本不欲多听,但五感敏锐的他的一下子便听出说话的是熟人,而且说的也是不该说的话:

“没想到咱们表弟还是个真痴情的!自从有了那刘家女,都不出来同咱们做耍了。听说人还没娶过门,表弟就在王府给那女人修院子了,那女人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李琋凤眼一眯,这声音是何家老五。他口中的表弟,该是鲁王。

“女人么,还不都是那么回事,等新鲜劲儿过去,都一样。”

“三哥这话说的在理,所以啊,咱们还是及时行乐的好。不过照我说啊,那刘家女也就声音勾人了些,真要说那张脸,我倒是见过更出色的。”

“哦?那刘泠玉身段极佳,生得袅娜风流,放眼京城,除了够不到的萧昭和已经嫁人的高姀,恐怕就要数着她了吧?”

“非也非也,三哥有所不知,上个月我去云麓观,碰见一个画上走来的姑娘,明明艳艳、清清灵灵的,虽然年龄小了些,但别提多水灵了,要不是我爹也在,我当时就跟上去了。”

何三摇摇头,此时两人已经进了隔壁的雅间:“别是你在做梦吧。”

何五反驳道:“三哥你不信我?我虽然没能跟着,却叫小厮去打听了,你猜那是谁家的姑娘?”

何三配合道:“谁家?”

“沈家啊!就是那个破落的靖平侯府沈家,听说一直在庄子上养病,这才没人知道,三哥你是没瞧见,等她长大了,绝不会比萧昭那凶女人差!”

“那又如何?吃你的茶吧!难不成还想讨回去做小?别忘了,你老子还没娶呢,你那屋子又塞得乱七八糟。”沈家女为何家妾倒是没什么不妥,但五弟十日前才刚讨回去一房。

何五压低了声音:“我……不是我,是我爹!”

何三一惊,何五小声道:“也不知道我爹许了沈老头什么好处,好像说快要松口了……啧啧,若是弄过来给我当后娘……”

隔壁李琋捏碎了茶盅,消瘦的眉角有青筋突出。

正在汇报工作的张寸慌了,殿下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他回忆刚才的话,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啊。

而后,就听李琋冷冷道:“秦风,去,将隔壁那两个打死。”

“是。”

走到门口的秦风忽然回头:“殿下,那两个是何贵妃的娘家侄子,真打死?”

李琋咬牙:“我改主意了。”

……

不一会儿,四个麻袋就被拖了过来,连小厮都没能逃过。

“打!”李琋一声令下,秦风对着麻袋一顿猛揍,他力气大,担心将人打死了,所以几脚下去就停了手。

李琋从座位上起来,对着呜咽出生的麻袋又是狠狠两脚。

沈弘是不是疯了?

难道他不知道何家一窝都是什么东西么?父子之间……龌龊事还少么?

就算何贵妃看着得势,但何五的父亲已经快四十了,头上也不过一个区区四品虚衔,除了有钱,要来何用?

这等小人得志便猖狂的人家,对于秋檀来说,无异于火坑。

秦风将打晕的何家兄弟悄悄的丢了出去,李琋脸上还带着愤愤。

不知是愤怒何家,愤怒沈弘,还是恼恨自己。

他回京城之后,就帮沈秋檀挑选夫婿了,可挑来挑去,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一旦想到她要嫁给别人,他就无法冷静。

吐出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涩意。

对未来步步为营的他,第一次觉得失控。

第二百零四章 本王与你们不熟

数日后,清宁宫,皇帝与何贵妃端坐上首。

在之前的宗室遇刺案中受了惊吓的李瑁、受了伤的李琋、牵动了腿上旧伤复发的李珝并排坐着,一家人难得聚首。

李瑁生来便有口吃之症,最怕进宫,此刻贵妃温言软语的哄着他的皇帝爹开怀,他恨不得藏到椅子下面,免得一会儿要开口说话;李琋面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斜斜的靠在椅子上,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唯有李珝,自小受宠,在自己的亲爹亲娘面前凑着趣儿,没有半分拘束。

皇帝开口,许是偶尔要吊嗓子的缘故,听着声音还有些悦耳:“瑁儿累了,早些回去歇了吧。”

“是……是是……”李瑁一骨碌坐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应了声是,走得痛快极了。

何贵妃看李瑁火烧屁股的样子,又看自己的儿子:“珝儿大婚在即,也先回府准备吧。”

李珝一愣,他是皇子亲王,婚礼不应该交由礼部那群人准备么?自己有什么好准备的?何况王蕴飞样貌平平,他也不愿意亲自筹备婚礼。

何贵妃用眼神剜了他一眼,他才笑眯眯的告了辞。

瘦弱的李琋左右望一望,晃悠悠的起来:“既如此,父皇、何母妃,儿臣也告退。”

“等等。”皇帝摆摆手,叫李琋坐下:“你的伤势可痊愈了?”

“咳咳……”李琋恭敬道:“已经大好了,多谢父皇关心。”

“嗯。”皇帝很满意,看了一眼身边的何贵妃:“爱妃说要给琋儿做媒?”

何贵妃便笑,笑出一个最好看的模样,柔声道:“周姐姐去的早,就留下琋儿一个,琋儿就比珝儿大几个月,妾自然要多看顾一些。如今珝儿已经订了婚期,琋儿却连个着落都没有,陛下您不操心,妾瞧着都不忍心。”

说完嘤嘤的哭了出来,又巧妙的帕子捂了脸。

李琋心里泛起冷意,皇帝连忙安抚贵妃:“如此说来倒是朕的不是了。”而后才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这个有些陌生的儿子,心里生出一股愧疚以及难言的尴尬来:“琋儿喜欢什么样的?可说与你何母妃知道,她必然替你张罗个好的。”

他恍惚发现,他对这个儿子的印象还停留在李琋六七岁,平妃还活着的时候。眼前这个长大的、病弱的儿子,他其实是陌生的。

在大宁,宫中后妃和宗室勋贵的王妃有两个出处,一是每三年一度的采选,皆是九品官之下的良家女;二是朝中百官上疏奏荐,可以自荐家中女儿、孙女,也可以推荐其他有贤德的女子。

是以,何贵妃如此做,很合乎时下规矩。

“咳咳咳!父皇……儿……儿臣……”因为剧烈咳嗽,李琋白皙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在太监的顺气儿下才匀了呼吸:“儿臣这般,如何能娶妇?娶进门,怕是就要……守寡。”

“你这孩子!”皇帝又气又愧,转而又望向何贵妃:“爱妃,不是说有两家淑女与琋儿很是相合么?”

何贵妃早止了哭泣,哭一下堪怜,哭久了就惹人厌了。她笑道:“是呢!淳儿、嘉蓉,你们快进来。”

随着她的呼唤,两个约莫十五岁的秀丽少女走上前来,对着皇帝贵妃盈盈下拜。

那个高一些瘦一些的叫霍淳儿,乃是定国公霍准的幼女;另一个矮一些圆润一下的叫何嘉蓉,是何贵妃的娘家侄女。

李琋看着两个妙龄女郎,咳嗽的更厉害了。他想起几日前,刚把何嘉蓉的两个哥哥打得亲娘都认不出来的事。

皇帝以为他不满意,心里叹气,何贵妃却笑眯眯的就像是没看见一样:“都是京中长大的孩子,原也都是相熟的,妾听闻八月十六便是三年一度的香试大会,正好安排在了今岁秋闱放榜的后一日。想必是极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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