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你先下去吧。还有,若外边人问起,就说我……就说我昨夜贪……欢,至今未起。”
啥?
林全被惊掉了下巴,却在李琋的威仪下半个字也不敢问,只悄悄的退了出去。
到了门口,他看着怪模怪样的秦家兄弟:“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
……
被送来的新小胖已经换好了衣裳,李琋没心情多看,却忍不住望向正房。
也不知昨夜,沈九可安睡?
自己一夜没睡,说不上来为什么。
好似自己昏暗挣扎的世界,忽然恍进了一道光。
照得他心驰神往,不知疲倦的就想追逐……
可是不能。
他向着沈秋檀的的位置走去,走着走着,发现事情有点儿不对,香气怎么又变浓郁了?
莫非她还要再变?
李琋的心里忽而有些慌张,步子都大了些。
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想必是沈九已经醒了。
“咳咳。”李琋在门口立住步子:“沈姑娘可是起来了?”
“嗯。”内里传出沈秋檀压抑的回应,好似还带了些焦急与羞赧。
“出了什么事?”
“没……没事!我还不曾收拾妥当,请大人稍等片刻。”
沈秋檀掀了被子,见床褥当中一团血红,而小腹坠坠,那感觉并不陌生,是久违的“姨妈”来了。
天啊,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她翻箱倒柜,寻找合适做“姨妈巾”的东西,李琋忽然推门而入:“我问到一股血腥味儿,是不是你受……受伤了?”
沈秋檀翻遍了半个屋子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又将心思放到了床上,李琋推门穿过梅兰竹菊小屏风的时候,沈秋檀正背对着他弯腰拆被子,想抠些棉花出来……
李琋看着她穿着自己的月白袍子上的殷红,嘴里的话戛然而止,紧接着耳根红了。
沈秋檀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羞得连脖子都透出了绯粉之色,她将被子披到身上:“你……你简直……可恶透了!”
李琋仓惶而逃,不小心将那架小屏风都带倒了。
不一会儿,热水、红糖水、热粥便被送了进来,还有尚好的素平纱、白绢,以及做好的月事带……
进来伺候的两个婢女,还是之前的那两个,一个叫丁香一个叫山奈。
见沈秋檀忽然出现在这里,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只如常的伺候了沈秋檀洗漱,其中一个还问道:“姑娘可是初潮?”
沈秋檀的脸都埋进碗里了,这种事,便是对同性,都不是那么好启齿的。
山奈见她闭口不言面红如虾,心中已经猜出了大半:“这事非同小可,姑娘千万当心,大人吩咐了,这几日姑娘便在此卧床休养便好,过一会儿用了晚膳,大夫会再来替姑娘瞧瞧。”
这有什么好瞧的?
“还有,大人说姑娘喜欢佩香,他便叫奴婢们选了些温热的白芷、豆蔻、砂仁,还有沉香、甘松来,以供姑娘品鉴。”
“嗯……”沈秋檀喉咙里低低的应了一声。
不免感叹起这位齐王的细心来,这月事一来,香气不小,他如此做想必是想叫自己借着制香好遮掩一番,她便又补了一句:“平日里,我惯爱弄些香料做消遣,仅这几味怕是不够,能不能劳烦两位姐姐,再给我寻些其他的香材和香炉来?”
“这有什么,姑娘说来便是。”
于是,沈秋檀一不做二不休,不客气的要起了旁的东西,待到辰时一刻,便有大夫上门来,隔着帘子给沈秋檀诊治了:“姑娘可觉得腹中下坠感强烈,间又疼痛?”
“……有。”
“我开一副方子,替姑娘发散发散寒气。”
沈秋檀谢了大夫,山奈送了大夫出门,而大夫就遇到了等在这里的陆大人。
“可有事?”
这大夫也是跟着他从京中来的,姓崔,如今如实回禀道:“有些寒症,想必早前不知道保养,积了寒气。”
李琋想起当年冰冷刺骨的晓月湖,还有赵王府奋不顾身救人的沈秋檀,面带急色:“可有妨碍?可会疼痛难捱?”
崔大夫古怪的看了李琋一眼:“女人家来月事……疼痛自然少不了,不过属下瞧着那位姑娘是个能忍的,妨碍么,从现在调养到她及笄出嫁,也来得及。”
李琋板了脸:“那就现在开始给她调养,至于疼痛,什么叫能忍的?难不成因为能忍,就要受痛不成?”
崔大夫连忙告罪:“属下定然帮那位姑娘调养好身体,叫她无灾无痛。”
殿下的话,何时变得这般多了?
李琋点点头,放了大夫自离开,又叫来秦朗:“吩咐下去,多做些清水羊肉、清蒸鲈鱼、松鼠桂鱼、清炖丸子、浑羊殁忽、大煮干丝、琵琶对虾、拆烩鲢鱼头给里面送过去……再加一道蒸肉饼。”
记得这些都是她爱吃的,好似她就没有不爱吃的,可真是好养。
秦朗和崔大夫已经惊呆了,王爷是不是睡糊涂了……
看着宛如一个智障。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春风十里扬州路(月票加更)
等再次见到李琋,已经是四日之后。
沈秋檀正皱着眉不想吃药,那大夫回去之后,竟给自己开了足足七日的苦药,还说今后一年内,每次来月事,都要这么吃。
这还得了?
讳疾忌医是不对的,可只听这大夫的一家之言更是不对的。
再说了,她身体好着呢,吃饱了能打死一头牛,哪里就需要吃这么多苦药了?
月上柳梢头。
李琋一身熟悉的玄色锦缎袍,他将背在身后的手摊开,露出两粒饱满可爱的红枣:“吃了药,就给吃甜枣。”
“我……我没病!”哄小孩呢,沈秋檀红着脸垂下柔软的长睫,即便隔了几天再见面,也还是有些尴尬。
“小孩子都是不听话的。”李琋找了个位置坐下,好似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只是耳朵不知为何又红了,他岔开话题:“你是为了找小翀,才流落至此?”
沈秋檀抬起头,又点点头。
“如此,我真是要深谢你了。”李琋将枣子给了沈秋檀:“在扬州的事,我保证不会有外人在知道,你若是需要,我也可以给你外祖母送封信,早些叫你家里人安心。”
沈秋檀心中一凛,他为何只说给外祖母送信,对祖父和侯府只字不提,难道他知道自己与沈家不亲?
“你……”她的眼睛望着他,像是湿漉漉的黑葡萄,想问又有些迟疑。
“于你,我并无所求。”
其实他说谎了,如果世间真有有求必应,那他希望她平安无恙,一生喜乐。
没有所求,就是没有企图,没有企图,人就是安全的。沈秋檀这般揣度着他话里的意思。
李琋又道:“翀儿已经在回京路上了,至于你,若是还想留下来……”
“不,我走!”
李琋挑眉,为何改了主意?
“这两日便可动身。若是殿下有心,就请还肃清淮南,给淮南一个清爽的结局。”沈秋檀面露犹豫:“至于我……你若信我,又不问我缘由,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李琋一直是“你我”相称,沈秋檀也没有刻意改变。
“嗯,愿闻其详。”
“那药婆若是还不开口,大人不若去一些热闹显眼的地方找找。我父亲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最热闹的地方最好隐藏。淮南贪腐案干系重大,涉事官员众多,牵连极广,想来是有‘证据’可寻的,大人不妨在扬州城内找找。”
她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外祖母该担心坏了。
主要是,没被识破还好,如今若以她真实的身份留下来,麻烦也会多起来。
既然相信齐王,便相信他会将此事追查清楚吧,至于剩余的账册,自己已经尽力了。
李琋变换脸色,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沈秋檀。
沈秋檀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盟书和名单该是有的,但藏在哪里确实不知道。
她没什么可躲避的。
须臾,李琋的紧绷缓缓松懈下来:“你既如此说,便是信我,你信我,我自然也信你。”
沈秋檀悬着的心跟着落下。
“三日后,我派人护送你回京,这些日子……你好好吃药。”
……
离开的李琋心情不坏,似乎印证了沈秋檀的真实身份以后,他的心情就没有坏过。